苏扶摇有法子,出锅前沿着锅边淋上点醋,葱姜也舍得放。
这样就算菜凉了,那股子鲜亮劲儿还在,腥气也压得死死的。
茄子是今早采购送来的,有点老了,清炖指定发柴不入味。过一遍热油,炸软了再回锅简单一烧,不用放肉,吃着也油润软和,算是把边角料做出了好滋味。
至于那凉菜,水萝卜丝脆辣,干豆腐丝韧香,两样一拌,加点盐和香油就齐活。
省了葱姜蒜的功夫,最是省时省力。
工人们端着饭盒,对今早的菜赞不绝口:
“这过油茄子,油汪汪软乎乎的,比肉还香!”
“黄瓜炒蛋一点腥气没有,凉了都好吃!”
“水萝卜丝拌得地道,又脆又辣,就粥绝了!”
后厨里,老周和赵娟麻利地收拾完灶台碗筷,又把下午要用的菜拾掇出来,就捶着腰去歇晌了。
灶房安静下来,只剩灶膛里未熄的余烬散着微微的热气,和窗外的蝉鸣搅在一起。
苏扶摇却没歇。她洗净手,又站到了案板前,面前摆着的还是那盆白生生的嫩豆腐——她在跟文思豆腐的刀工较劲。
昨儿个切得就不尽人意,今儿个试了几刀,那豆腐丝儿竟比昨天还粗了些!
怎么回事?
她盯着颤巍巍的豆腐块,脑子里使劲回想前世偶尔在电视上瞥见的成品——那细如发丝、根根分明的模样,简直像艺术品。
可到了自个儿手里,这豆腐咋就这么不听话?
不是切粗了,就是断了线。
定是哪个关窍没摸透!
她不是正经厨子出身,哪知道那些大师傅的独门手法?
目光扫过装豆腐的木盆,苏扶摇心头一动。
刚才老周搬这盆时,哐当一下放得挺重,可里头的豆腐浸在水里,愣是半点没破!
她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又取出一块豆腐,先在光溜的菜板上淋了层清水,这才屏住呼吸下刀。
嘿!奇了!这回切出来的丝儿,竟真比之前细溜了不少!虽然离那“发丝”的境界还差得远,可这进步实实在在!
苏扶摇心头一喜,手腕的酸胀都感觉轻了。
她四下里一寻摸,找来个大木盆,把案板直接放进去,这样就能多蓄些水在周围。
再试一次,效果是有,可跟刚才淋水的法子比,差别不大。
看来,关键就在这水上!
豆腐底下垫层水就行,不必非得泡在水里切。
法子找着了,剩下的就是勤能补拙!
灶房里闷热得像蒸笼,苏扶摇却浑然不觉。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全神贯注,一块接一块地切下去,雪白的豆腐丝在刀尖下细细密密地铺开……
……
厂长办公室里,沈知行刚放下电话。
他记着魏老前几日提过胃口不佳,特意让小张打了今早食堂的饭菜——
黄瓜炒蛋、过油茄子和凉拌水萝卜干豆腐丝,装了满满三个饭盒,叫人趁热给魏老家送去。
小张安排好人,折回办公室,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厂长,今儿这菜送得值!魏老保管满意!我自个儿都干了两大碗饭!苏同志真是咱厂捡着的宝!”
沈知行正翻着会计刚送来的月度财务清单,闻言“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纸页,
“是宝。手艺好,更难得的是这份肯吃苦、肯琢磨的心。”
送菜给魏老,自然存了私心。
若能得魏老青眼,收作徒弟,那才是真正给她铺了一条镀金的光明大道。
“嘿,我可头回听您这么夸人!”小张顺嘴秃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