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柳朝明正在御书房向萧元邦汇报昨夜亲卫军从乌拉尔暗查带回来的结果。
萧元邦跌坐龙椅,沉吟半晌。
御书房门窗紧闭,只有角落里放置的冰块升腾起白色雾气。
萧元邦面色阴沉,看向柳朝明,“这么说懿太妃是想借助鞑靼的势力助力萧衍?”
柳朝明点头,轻声道,“大皇子向鞑靼略卖姑娘,这条路线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通,虽然只跑了两趟,性质极其恶劣,平安侯源源不断向懿太妃提供资金,皇上还记得谷庸方庄子查出那些弓弩吗?包括谷庸方都是懿太妃培植起来的秘密势力。”
萧元邦紧紧握起拳头,“朕想不到懿太妃为了她的皇孙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朕虽不是她亲生,登基后待她不薄,为何她还要盯着权利不放手!”
柳朝明的心底无波无澜,“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此次鞑靼之行,既然懿太妃私下与他们取得联系,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春季时蒙加和多坦进京,臣一直想不出原因,现在看,会不会是想与懿太妃联系呢?结果出了差错,并没取得联系。”
萧元邦,“你确定当时他们并无联系?”
柳朝明很肯定,“蒙加生病之后,臣的人一直紧着他,蒙加没出过房门,病情稍好,他便离开京城。”
萧元邦气得拍桌子,“真是不知好歹,真想给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问清楚他们到底来京城干什么。”
柳朝明摇摇头,“皇上,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做事非常顺手,懿太妃蒙在鼓里,我们便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萧元邦无奈点头,“只好这样,不过鞑靼过几日便回去了,除了和亲他们没提出任何要求,朕心里没底。”
柳朝明想想,问,“皇上,臣有一句话想问。”
萧元邦,“讲。”
柳朝明,“如有一天鞑靼来犯,皇上是想出兵还是求和?”
萧元邦很坚决,“打!”
柳朝明弯起嘴角,笑笑,“既然这样,臣有一计。”
萧元邦焦急催促,“快讲。”
柳朝明沉沉道,“皇上,鞑靼地处西北,苦寒干燥,我们大胤的兵千里迢迢过去作战,一路历经艰辛,自古兵未动,粮草先行,可是从京城到鞑靼只能走陆路,群山连绵不绝,运送粮草比作战还要辛苦。”
萧元邦也打过仗,知道柳朝明话里的意思,“柳国公可有好办法?”
柳朝明打开地图,指指大胤的版图,又指向鞑靼,“假如我们能再通一条通往鞑靼的官道,将来有战事即可对鞑靼形成包抄,也可派第二路人马对西北驻扎的军士提供援助,皇上意下如何?”
萧元邦蹙起眉,“办法倒是好,可从京城到鞑靼路途千里,马都得跑死几匹,如何修路?别说修路,人走都要大半年,这得何时能完工?”
柳朝明笑笑,“皇上,何必自己动手?鞑靼人善战,精力充沛,他们不修路枉费那一身气力。”
萧元邦不解,“让鞑靼人给我们修路?”萧元邦脸上写着那怎么可能?
柳朝明缓缓道,“皇上,鞑靼人信奉佛教,假如皇上赐菩萨金身入鞑靼,鞑靼人岂有不迎接的道理?鞑靼人这边修路,我们这边塑金身,可相约百日,也可相约半年。”
萧元邦眼前一亮。
柳朝明,“大胤东北往南有大运河延伸,如鞑靼未来与我们和平相处,可通商成伙伴,如鞑靼与我们开战,战可攻退可守,我们未雨绸缪,不怕将来发生任何事。”
萧元邦激动地拍拍手,一脸欣慰看着柳朝明,“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柳朝明浅笑,又道,“皇上,此计只可皇上一人知道,如若走漏风声,鞑靼人知道我们的目的,恐难成事。”
萧元邦应允,不免心生感触,“朕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
柳朝明垂眸,“谢皇上。”
话音刚落,张公公通禀,“皇上,国公爷,大皇子与二皇子从北梁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萧元邦意味深长看了柳朝明一眼,“宣。”
很快,大皇子萧衍,二皇子萧恒一前一后,大踏步走进御书房。
柳朝明一身肃然,静静站在皇上身旁。
萧衍看了一眼柳朝明,嘴角牵起,越过他看向萧元邦,“父皇,儿臣回来了,柳国公好。”
萧恒走在萧衍身后半个身位,也先向萧元邦行礼打招呼,再对柳朝明道,“柳国公也在,别来无恙?”
柳朝明很客气,“大皇子,二皇子辛苦,臣一切都好。”
萧元邦赐座,两兄弟分坐在茶几两侧。
萧元邦仔细打量两个儿子,内心苦乐参半。
萧衍是大皇子,庄妃所生,当年他与唐沛姗大婚后第二月,唐沛姗便传来喜讯,太医为了皇嗣也为了皇后的身体健康,接下来他便留宿庄妃处。
再一月,庄妃也传来喜讯。
本以为皇后足月后先诞下皇子,却没想萧衍早了萧恒半个时辰出生。
人各有命。
萧衍这个名字本来留给大皇子,也有繁衍生息的意思,代表大胤江山稳固,生生不息。
因为大皇子先出生,便抢了萧衍这个名字。
萧元邦有时想想,假如萧恒先出生成了皇长子,太子之位也许天经地义就是他。
可如今,萧元邦就算有心,也绕不过萧衍这个大儿子。
萧元邦看向萧衍,三月未见,他黑了不少。
眉宇间多了几分轻视与傲慢,他虽坐在椅子上,可双目晶亮,双拳紧握,似乎在筹谋什么事,眉头轻轻蹙起。
想起萧衍与鞑靼人勾结略卖大胤的姑娘,萧元邦内心在滴血。
再想懿太妃一心想让萧衍登基取代自己,萧元邦的悲痛转化成气愤。
萧衍秘密培养他的势力,全然没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那么当有一天他成熟时,第一个要杀的人不就是他这个坐着皇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