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若能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您可是有哪里不适?”
凤吟原本送完就要离开的,却敏锐地捕捉到母亲情绪的异样,轻声问道。
“没……没有,”
杨晚清慌忙摇头,目光流连在女儿清丽的眉眼间,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只是……只是忍不住想,我的吟儿,幼时会是什么模样?是爱哭些,还是爱笑些?”
说话间,她已自然而然地抬手,将凤吟鬓边滑落的一缕青丝温柔地拢回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稀世珍宝。
原来母亲是想要了解一下她年少时候的事情啊!
凤吟心头一暖,唇角正要扬起温软的笑意,那笑容却在触及记忆深处的寒冰时骤然凝固、消散。
杨晚清瞬间明白了!
心口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悔恨如潮水般灭顶而来——她竟忘了那个横亘在女儿心头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抚养她长大的老道,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自己怎会如此糊涂再次揭开女儿的伤疤?
“睢不起我”
她不该在这当口再提这件事的。
是她糊涂。
杨晚清自责将女儿抱在了怀里,轻轻的安抚,像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心口那块被撕开过的痕迹。
她轻拍着凤吟的背脊,声音低哑却无比坚定,“有母亲在,母亲定会替你找出那恶人,血债血偿!”
凤吟没有抗拒,顺从地将脸深深埋进母亲的颈窝。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熨贴着她微凉的脸颊,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畔咚咚作响,如同远古传来的安魂鼓点。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两人紧密相贴的肌肤处汹涌奔腾,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几乎冲散了她的神智。
这与上次母亲为她梳头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梳发时,母亲指尖的温柔带着一种好似珍宝一样的感觉,那时的她像个初入宝山的学徒,带着新奇与一丝刻意,笨拙地学习着“寻常母女”相处的模样,母亲的气息近在咫尺,虽觉温暖,却终究隔着一层无形的纱。
而此刻,被母亲全然拥在怀中,身体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气息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仿佛回到生命最初的源头。
一种深埋于骨髓、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母爱的干涸渴望,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被骤然唤醒、被汹涌地填满。
长久以来盘踞在心底的那片冰冷的、名为“缺失”的空洞,竟在这紧密无间的怀抱里,被无声地、彻底地填满了。
她不由自主地放纵自己,更深地埋入这怀抱,如同漂泊经年的孤舟终于寻到了避风的港湾,只想沉溺其中,再不分离。
原来,这便是“家”的感觉?
原来,疲惫时真有一处可以全然卸下心防、汲取温暖的所在……
这一刻,什么了善大师,什么赴约,都被这汹涌而至的暖意冲到了九霄云外。
杨晚清将下颌轻轻抵在女儿柔软的发顶,双臂收拢,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牢牢圈在怀中。巨大的满足感几乎让她泫然欲泣。
女儿虽未唤她一声“母亲”,但这份不抗拒的依偎,已胜过千言万语。
她深知自己当年打着为女儿好的抉择,却间接导致了女儿后来的种种苦难,女儿心中无恨,已是上苍垂怜。
她岂敢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