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之后,赵龙才得以进入。
一进帐,一股浓烈的汗味混合着皮革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王正北,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壮汉,正赤着上身,用一块粗布擦拭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环首刀,身上的伤疤纵横交错,如同一张狰狞的地图。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赵龙一眼,只是自顾自地擦着刀,声音沉闷如雷。
“什么事?”
赵龙不敢怠慢,躬身行礼:“王将军,卑职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寻人。”
“谁?”王正北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太子锐士营参军,江寒。”赵龙硬着头皮说道,“他已失踪数日,殿下命我等务必将他找到。”
王正北闻言,慢慢抬起头。
他的眼神不像太子的锐利,而是一种饱经风霜的浑浊,但那浑浊之下,却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上下打量了赵龙一番,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哈。”
他笑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擦刀,仿佛刚才只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赵龙被他这态度搞得心里发毛,只能站在原地,等待下文,可过了足足半分钟,王正北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你们太子锐士营的人,你们自己管不好,跑到我王正北这里来要什么人?”
一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赵龙脸上。
赵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想发作,想说江寒同样是北固关的兵,你想说太子殿下只是让你协查,可看着王正北那副“老子就是不屌你”的模样,他知道,所有的话都是废话。
这位大将军,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所谓的“天子亲军”放在眼里!
在太子和赵龙看来,江寒的失踪是对太子权威的挑衅,是必须解决的谜团。
而在王正北眼中,这不过是太子那帮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自己内务不修,出了纰漏,现在居然还想把手伸到他的一亩三分地来。
他巴不得看太子的笑话,又怎么可能帮忙?
赵龙胸中憋着一股火,却只能强行压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卑职冒犯了。”
说完,他屈辱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营帐。
帐外阳光刺眼,照得他有些发晕。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煞气腾腾的中军大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北固关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而那个叫江寒的,绝对是一条能搅动风云的过江龙!
回到太子锐士营,已是黄昏。
落日的余晖将整个营地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远处的狼烟笔直升空,像一根刺破天穹的黑色巨指。
赵龙脚步沉重,他从未想过,代表着太子殿下,拿着东宫的令牌,竟然会在北固关碰一鼻子灰。
那个王正北,根本就是一头盘踞在山头的猛虎。
太子赵瑞的营帐,与王正北那充满了汗臭和皮革味的帐篷截然不同。
帐内燃着清雅的龙涎香,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一张紫檀木长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兽首铜炉,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青烟。
赵瑞没有穿甲,只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正负手站在一张巨大的北境堪舆图前,凝视着北固关那一点。
他的身形修长,面容俊美,但此刻,那张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冰霜。
赵龙进来时,他甚至没有回头。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