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跑，必须跑。

她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

就算死。

代理人没了一个还能有另一个，是他们以为。

对她来说，她和二哥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柳希音不敢沿着一个方向跑，就选择了蛇形走位，在林中绕着曲线，拣落叶多不容易留下足迹的地方跑。

大雨能把落叶上微小的痕迹都冲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头发因为摘了簪子，被大雨打得更散，丝丝缕缕地贴在身上，像无法挣脱的丝网，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让她逐渐无法喘气。

眼前水幕不休，冬天的枯枝乱影如同抓过来的恶魔爪牙。

身后隐隐有了脚步声。

柳希音不知道是自己幻听，还是真的老高同伙追上来了。

【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狗日的，就算死，她也得死在干干净净的地方。

柳希音捂着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咬着牙往河边的方向跑过去。

她虽然一直蛇形走位，但故意没有远离河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往河边靠一靠。

为的就是跑不掉的时候，跳下去。

雨声夹杂着枯枝落叶被踩踏的声响回荡在耳朵里，柳希音的鞋早就被她丢到了某个方向，为了扰乱追兵。

袜子也被脱下来，现在只能赤着两只脚，脚心和腿上不知道被乱石树枝扎了多少下。

但极致的冷，和紧张，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疼。

河道近在眼前。

因为雨下的大，里面土石混杂，水流湍急。

跳下去必死无疑。

这次柳希音听到了真切的脚步声，还有很多。

“天要亡我，果然历史不可更改，我再活下去，扇动的翅膀就太大了。”

柳希音这样安慰自己。

是天妒英才，不是她自己太菜。

啪嗒。

有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柳希音回头，隔着雨幕，看见了一队黑影正往这边奔来。

【但愿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柳希音见真的逃不掉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就要往河里跳。

然而一只大手先一步抓住了她，“阿音！”

柳希音撞进坚实的怀里，又闻到了血腥味，下意识拳打脚踢，“放手！”

“阿音，是我。”那人按住她的手，“宴长夜。”

柳希音一怔。

她跑了太久，也被雨模糊了视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拼命仰起头，透过漫天大雨，真的看到了宴长夜的脸。

他也浑身湿透，利落的短发上流下一连串的水流。

细小的水流从脸上流到颈上，滑过凸起的喉结。

柳希音仔细分辨了很久，确认真的是他。

真好，不用死了。

柳希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还听到了枪响。

两只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但她还是听见了那句，“不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