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
不是吃,是拆。是拿自个儿当个破口袋,硬往里塞一座烂透了的山!
灰白石头子儿缩成个“点儿”的瞬间,我觉着自个儿像块被扔进磨盘的冻豆腐,连魂儿带骨头渣子,都叫那点“灰白”给碾碎了往里嘬!鬼婴胎那点滑腻魂儿,山魈胚种那冻石头瓤子,还有奶奶血符烧剩下的那点滚烫的灰……全被搅和成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泥”,灌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点”里。
我这“山子”,算是彻底没了。就剩下点被碾碎前的“念头”,像最后一点火星子,被那“点”强行拘着,没散。
这“念头”刚被按进“点”里,还没等琢磨出个滋味儿——
“轰——!!!”
天塌了!
不是雷劈,是头顶那截烂透了的“山脊梁”,那颗裹着臭冰烂浆的“山心”,真他娘的……崩了!
“咔嚓嚓——!!!”
冰壳子碎得像摔地上的琉璃盏!灰白的石头瓤子炸成齑粉!里头那粘稠腥臭的暗红腐浆,混着比墨还黑、比死还冷的“髓油”,跟开了闸的尸水河似的,劈头盖脸就浇了下来!全冲着……我胳膊窟窿眼里那个“点”!
这点“灰白”,像是早八百辈子就等着这口儿了!吸溜劲儿猛地一提!那股子贪婪,冻得我那点残存的“念头”都直哆嗦!
污秽的浆油瀑布,撞进那深不见底的“点”里,连个响儿都没有,就被囫囵吞了。可吞进去的东西,总得有个地方待着!
我感觉……“我”在变。
不是长肉,是……长“骨”!
那点“灰白”吞了鬼婴胎的怨、山魈胚种的冷、奶奶血符的烫,又灌了这海量的腐山髓和灭世油……它自个儿……开始“长”了!
就在我(或者说,曾经是我)的断臂创口那个位置,一点冰冷的、沉重的、带着焚尽万物后余烬死寂的……东西……顶了出来!
不是肉芽!是……骨茬儿!
灰白色的骨茬儿!像一根刚从万年冻土里刨出来的、带着冰碴子的……野兽獠牙!
这骨茬儿冒头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脉动。
以这根新生的灰白骨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不再是吸溜山髓,是……“共鸣”!
跟头顶那条正在崩塌碎裂的、灰白色的巨大“山脊梁”……产生了……共鸣!
我(那点念头)“看”见了!
不是眼睛看,是“骨刺”在“看”!
巨大的、断裂的“山脊梁”正在崩塌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和死寂!而我这根新冒出来的、米粒大的灰白骨刺,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搏动,都像是在应和着这万古的悲鸣!更像是在……强行梳理、引导这崩塌的洪流,让它……朝着自己……汇聚!
崩塌的灰白骨骼碎片,溃散的腐臭山髓浆液,灭世的漆黑髓油……所有构成那条“山脊梁”的残骸,都被这新生的、冰冷的骨刺搏动所吸引,如同百川归海,加速朝着断臂创口处……那一点灰白……涌来!被它……吞噬、同化!
每吞一点,那根灰白骨刺就往上……顶出一分!
不是生长,是……铸造!用崩塌的山神残骸……铸造它自己!
“喀喇……喀喇喇……”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挤压声,在我(那点念头)的“感知”里疯狂回荡。灰白的骨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断臂的烂肉窟窿里……向上……延伸!
一寸!两寸!三寸!
它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表面不再是光秃秃的骨头,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扭曲的纹路!
左边,是无数张痛苦哀嚎、被拉长变形的怨念人脸——那是被吞噬的鬼婴胎残留印记!右边,是布满冰裂纹、带着冻土腥气的灰白岩石肌理——那是山魈胚种最后的痕迹!而在骨刺最核心、最深处,一丝微弱却顽强、带着滚烫余温的暗金纹路,如同烧红的铁丝,深深嵌在灰白骨质里——那是奶奶的血符和爷爷的烙印,焚尽后留下的……最后刻痕!
这根正在“铸造”自身的骨,成了所有污染、所有怨恨、所有毁灭和最后一点守护的……集合体!一根……从旧山尸骸上长出来的……新“骨”!
就在这根灰白骨刺顶出半尺长、表面邪异纹路越来越清晰时——
“咚!”
一声闷响!
不是来自头顶崩塌的山脊,也不是来自正在“铸造”的骨刺。
是……来自脚下!来自……被灭世黑息冻结的、坚硬如铁的……冻土深处!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厚厚的冰层和冻土之下……被这新生的骨刺搏动……惊醒了!翻了个身!
紧接着——
“沙……沙沙……”
极其细微、却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从四面八方……被冻结的雪地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