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搏命!实名举报孙国富故意杀人?!
小陈和老黄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雷烈,又看向我。
我的大脑一片轰鸣!孙国富在巨人城工务段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关系网深不可测!举报周坤王德发,已经是在悬崖边跳舞!直接实名举报孙国富是杀人犯?这无异于在火山口引爆核弹!孙国富和他背后的力量,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把我,还有所有帮我的人,彻底碾碎!
雷烈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犹豫。他没有任何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沉默的等待,比任何威胁和咆哮都更加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断臂处的剧痛从未如此清晰,提醒着我失去的一切。仲裁庭上李仲裁员那句轻飘飘的“不算低啦”,如同魔咒在耳边回荡。周坤王德发得意狰狞的脸,孙国富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有那37套冰冷数字背后,五十多名工友在暴雨和滚石下绝望的面孔……一幕幕在眼前交织、翻腾、燃烧!
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毁灭一切的戾气,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猛地从胸腔最深处喷发出来!烧干了恐惧,烧尽了犹豫!
去他妈的代价!去他妈的孙国富!老子这条被标价为“六万八”的贱命,早就豁出去了!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迎上雷烈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仅存的右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决绝而不再颤抖!我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攥成了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好!”一个字,嘶哑,破碎,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从地狱熔岩中淬炼出的、带着血腥味的战吼!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轰然炸响!
“我签!”“老子实名举报孙国富!”“告他渎职!告他杀人!”
雷烈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寒冰乍裂般的波动。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或者说,终于找到了那把最锋利也最疯狂之刀的认可。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份折叠好的、印着省劳动监察总队和省纪委联合抬头的举报材料受理登记表,以及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表格摊开在冰冷的桌面上。举报人姓名栏,一片空白,等待着蘸血的签名。
我伸出仅存的右手,接过那支冰冷的笔。笔杆很沉,像握着一条即将出洞的毒蛇。我俯下身,目光扫过表格上那冰冷的、代表着通往地狱之路的栏目。
我的名字,将写在那里。从此,再无回头路。
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毁灭前最后的蓄力。
就在这时!
“嘭!!”出租屋那扇本就单薄破旧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纷飞!门锁的金属零件崩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数条毒蛇,瞬间撕裂了屋内的昏暗!直直地射在我们身上!
“不许动!”“警察!!”几声粗暴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
门口,赫然站着五六个穿着黑色特警制服、戴着钢盔、端着微型冲锋枪的身影!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瞳孔,冰冷地锁定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为首一个面色冷峻的警官,目光如电,扫过我们,最后落在雷烈身上,厉声道:“雷烈!你涉嫌严重违纪,违规接触案件关键举报人,泄露重大案件侦查秘密!省纪委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跟我们走一趟!”
雷烈涉嫌违纪被留置?!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九天惊雷,将我们所有人都劈懵了!
雷烈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和冷峻的警官。那道眉骨上的旧疤在强光下显得异常狰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瞬间凝结到极致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冰冷和……一丝被背叛的、火山即将喷发般的震怒!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冰冷的枪口,死死盯住为首的警官,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刘刚……你……确定?”
被称作刘刚的警官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雷烈那如同实质的目光,但语气依旧强硬:“雷科长!这是省纪委常委会的决定!请你配合!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好得很!”雷烈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森冷的、如同恶鬼般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滔天的杀意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来不及完成的遗憾,有托付重任的决绝,更有一种“接下来靠你自己了”的无声呐喊!
然后,他没有任何反抗,缓缓举起了双手,动作带着一种从容赴死般的悲壮。
“我跟你们走。”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那双曾经撕开无数黑幕的手腕。
两名特警上前,粗暴地将雷烈架了出去。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刺眼的光线和浓重的夜色里,像一座轰然倒塌的铁塔。
出租屋的门洞开着,冷风裹挟着夜雨疯狂地灌入。小陈和老黄面无人色,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桌上,那份空白的举报登记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在无声地嘲笑。
我僵立在原地,右手还紧紧攥着那支没来得及签下名字的笔。笔尖的墨水,在冰冷的桌面上,滴落下一颗浓黑的、绝望的圆点。
雷烈……倒了?省纪委……抓了他?为什么?!是谁?!孙国富背后的力量,已经恐怖到可以瞬间反扑,连雷阎王都扳倒了吗?!
一股比断臂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