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也从来不对她这一脉报什么希望,暗地里还总叹气,说他家大房,算绝了读书的根。
但是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周氏从来不信。
半个字都没信过!
便是全天下都瞧不上她这儿子,做母亲的,也望子成龙。
大器晚成,大智若愚,甭管旁人如何说,她都坚信远儿不会让她失望,受外人的气,她都能忍。
“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其余几房媳妇,都是酸溜溜的瞧着大房。
而老爷子,则是呼吸粗重,神色里的激动,没比大房好去多少。
他们陈家祖坟,没准要冒青烟了!
堂屋内,油灯昏黄,映照出众人各异的神色。
二婶捏着帕子的手攥的很紧。
她家小子机灵,平日跑货算账嘴皮子利索,可一到背书,总是支支吾吾。
此刻见大嫂眼角眉梢的喜气,心里像塞了把陈年糙米,又涩又胀,忍不住酸溜溜道:“背几句死书算什么?科举可是要会写文章的!”
可话一出口,自己先悔了。
谁不知道童生试头一关就是默经?
三房媳妇则最是难熬。
她原是家里最风光的,儿子是童生,老太太的银镯子、老爷子的烟丝钱全往她屋里送。
可如今长子疯癫,幼子连《百家姓》都认不全,眼见着大房那个“木头”突然开了窍,她指甲掐进掌心,强笑道:
“背得是顺溜……可别是撞了邪才突然灵光吧?”
话里带刺,也掩不住眼底的慌。
老爷子一听“撞邪”二字,果然瞪了过来,吓得她赶紧闭了嘴。
直性子的四房幺婶,一把拉过自家儿子按在桌前,嗓门亮得像打铜锣:“大牛!你也背一段给大伙儿听听!”
可孩子缩着脖子直往她身后躲,急得她扬手要打,又被男人喝住。
“都给我……”
老爷子再度开口,声音沉的犹如金铁一般,也哑的吓人,甚至不得不重重咳嗽一声。
再抬头时,脸上每道皱纹里都迸出迫人的光:“把嘴闭严了!”
众人噤若寒蝉中,全都偷眼去瞥陈远。
那孩子垂着头,一副老实相,可随了他娘。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偏偏把这好事,给了她们这家傻实在的。
老爷子的目光像钩子,在几个儿媳脸上刮了一圈。
二婶的酸、三房的慌、幺婶的躁,落在他眼里,全成了烧起来的柴火。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看谁再敢说半个不是?”
说完,居然起身,径自走到陈远身旁:“走……跟爷爷给祖宗磕头去。”
话一出,几个妯娌更加羡慕嫉妒了。
当初玉堂做了童生,可都没有如今这般待遇。
二房李氏撇着嘴,凑近了三房:“你说,是不是你私下教的?跟大房合起伙儿来骗公中的银子!”
“还不闭嘴?”
听见老爷子的吼声,她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再怎么嘴巴毒,也不敢继续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