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道正邪辨

——汴京富商陈翁与纨绔子问答录

第一章 奢靡败德警迷途

第一节 石崇覆辙岂容蹈

宋政和二年孟夏，汴京马行街“锦云阁”少东主赵仲游，以黄金铸马槽、白玉嵌轿辇，一日宴客耗银千两。闻西市“陈记粮行”陈翁善晓财道，遂乘翠羽轿往谒，笑问：“谚云‘富贵不享，如衣锦夜行’，翁何终身布袍耶？”

陈翁抚须引至庭中，指残碑曰：“汝识此‘金谷园’残刻乎？晋石崇‘与贵戚王恺斗富，以蜡代薪，作锦步障五十里’（《世说新语》），后遭族诛，临刑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知财招祸，何不早散？’此非‘财聚则祸至’之明鉴耶？”

仲游嗤鼻：“石崇恃财凌人故遭祸，吾但自乐，何碍之有？”

陈翁展《史记》厉声道：“汉邓通得文帝赐铜山，‘铸钱遍天下’，然‘景帝立，尽没其财，竟至饿死’。《道德经》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汝父起于寒微，尝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今汝以珍珠饰犬，曾见汴京流民‘易子而食’乎？”

第二节 商纣遗恨警千秋

见仲游不屑，陈翁引至库房，示其敝筐旧粟：“此吾祖建炎年间所储，时金人围城，此粟救全族十七口。今汝‘日食万钱，犹曰无下箸处’（《晋书》），可闻‘商纣造酒池肉林，耗财亡国’之事？《尚书》载其‘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终致‘牧野倒戈’。近世蔡京‘家藏黄雀鲊千瓮’，流放时‘饥寒交迫，叹曰：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此非‘财妄用则身灭’之证耶？”

复指窗外乞丐：“昨见汝以绫罗裹饼饵掷犬，此饼可活此丐三日。吾闻汝曾‘以银为靶，射贫民取乐’，此非‘暴殄天物，以财为虐’耶？《孔子家语》云：‘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汝今闻古训而不行，与纣之顽愚何异？”

第二章 仁财济世传千古

第一节 陶朱三散垂青史

仲游色变，叩问：“愿闻财道正途。”

陈翁取算盘置案：“《史记》载陶朱公‘十九年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昆弟’，此非散财，乃‘富而好行其德’（《孟子》）。公居陶时，岁饥则‘尽出仓粟，以平物价’，民感其德，后复聚财更巨。汉卜式‘输家财半助边’，武帝拜为御史大夫，此乃‘以财报国’之道。”

展《袁氏世范》曰：“‘富者必用善治财，然后可以聚而不散。’宋范仲淹‘置义田千亩，养济群族’，虽位至宰相，死之日‘身无以为殓’，然范氏‘子孙代出贤才，绵延八百年’。汝父尝于黄河决堤时，‘以万石粟赈灾民’，后北方商埠皆与通好，此即‘散财聚人，人聚财归’之理。”

第二节 朱门义举照汗青

陈翁引仲游至义仓，见老弱领粟：“此吾每年以十之三财所建。昔晏婴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景公谓其太俭，婴对曰：‘君之欲无穷，民之力有尽’（《晏子春秋》）。今汝‘一宴之费，够百户岁粮’，安得不愧？”

指账册曰：“吾每岁以财货之半，行三事：一修河渠，二建义学，三储灾粮。昨岁汴京疫，吾施药千剂，全活者万余，此非‘财者，为民所用’耶？《周易》云：‘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财若附义，如舟得水；财若背义，如舟覆海。”

第三章 财用三维立枢要

第一节 固本维德为上计

仲游再问：“财当如何用之？”

陈翁竖三指：“一曰‘固本’，以十分之三，养父母、教子弟、备缓急。《礼记》云：‘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汝父遗训‘财须留三分，防饥寒、备婚丧’，此乃持家之本。”

“二曰‘维德’，”陈翁拨珠，“以十分之四，行义举、修善业、助寒士。唐李义府‘虽贵为宰相，然聚财而不行义’，终遭贬谪；宋陈抟‘以财造书院，聚书万卷’，后世子孙‘科第不绝’。吾见汝昨以百金购珍禽，何若以百金助十寒士赴考？”

第二节 兴业济世谋久长

“三曰‘济世’，”陈翁指粮行匾额，“以十分之三，扩产业、利民生、固国本。汉桑弘羊‘置均输平准，以齐天下之货’，使‘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宋沈括‘市易法行，商贾流通，物价自平’。汝父曾言：‘开一粮行，可活万姓；造一淫坊，必害千家。’财用于民生，乃为‘活财’；财用于奢靡，乃为‘死财’。”

授竹简一卷：“此《财用三约》：‘一约：凡用财，先计济世，后及私娱；二约：凡宴客，费不过五十缗，逾则捐入义仓；三约：凡购玩物，值过百缗，需书明“非关济世，聊寄雅怀”，并记于账。’遵此三约，可保财不祸人。”

第四章 散财成仁道自彰

第一节 财如江海贵导流

仲游顿悟：“财若壅塞，必成祸水乎？”

陈翁击节称善：“然也！《管子》云：‘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司命。’财如江河，导流则润田，壅塞则溃堤。唐刘晏‘以财疏通漕运，岁运江淮米百万斛’，使‘关中无饥’；明沈万三‘筑南京城三之一，又请犒军’，太祖怒其‘匹夫犒天子军’，然其‘散财保民’之心可鉴。”

述亲历事：“宣和元年，汴京大水，吾尽出粮行三年之储，‘以粟易工，修堤千人’，后朝廷赐‘仁商’匾额，四方粮商闻风来投，粮行遂成汴京巨擘。此非‘财散则民聚，民聚则国固’耶？《周书》‘财匮而令虐，所以失其民也’，诚不我欺。”

第二节 以财为器成圣贤

临别赠《货殖要训》：“汝观此册，从猗顿‘务完物，无息币’，到白圭‘人弃我取，人取我与’，皆言‘财者，德之器也’。《盐铁论》云：‘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财用之要，在‘因时’：丰岁备荒，荒岁赈济；在‘知事’：盛时兴业，衰时守义。”

仲游拜伏流涕：“翁以石崇之败教我戒奢，以陶朱之散示我积德，以‘三约’‘三维’导我用财，真乃‘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之活解！小子今始知，财富非身外之赘，乃‘载德之舟’，舟覆则德溺。自今当毁黄金槽，散白玉辇，以财为器，济世利人。”

第五章 纨绔改行传美谈

越明日，仲游尽毁家中奢靡之物，以黄金马槽熔铸百锭，购粟万石赈济灾民；取翠羽轿拆羽，换钱千贯修汴河堤坝。又于“锦云阁”门首立“义商榜”，书“凡孤贫购布，半值；寒士缝衣，免费”。

是岁秋，京东路蝗灾，仲游“载布千匹、粟五千石”亲往赈济，灾民感其德，争呼“赵义士”。归汴京时，百姓夹道焚香，朝廷闻之，降旨褒奖“散财济世，宜为商范”。

一日，故友宴客，见仲游布袍素食，笑曰：“君昔以珠饰犬，今乃衣粗食淡，何自苦如此？”仲游指“济世阁”匾额曰：“吾尝谓‘富贵不享，枉为富’，今知‘富贵能仁，方为贵’。昔吾以财为祸，今以财为福，譬如浊水澄清，方见本心。”

后仲游将陈翁所言辑成《财道枢要》，分赠商贾，其跋曰：“吾尝溺于绮罗，迷于珠玉，几蹈石崇之覆辙。幸得陈翁以‘三维’为舟，‘三约’为楫，渡此迷津。今刻此书，愿与天下贾人共勉：财如双刃剑，善用则利济天下，妄用则自伤其身。若能以财养德，虽千金散尽，犹可得‘博施济众’之乐，此非真财富耶？”

汴京士人闻之，叹曰：“陈翁以周孔之训，化纨绔之奢，使财道通于仁义，真可谓‘道不远人’矣！”由是，《财道枢要》传于市肆，凡商贾开张，必置一册于案，汴京商风为之一变，奢靡之习大减，此皆“以财造福”之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