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云菅就照例起床练刀。
庄子上如今或有潜藏的疫病患者,云菅便没有出去,只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刚挥刀练了一半,就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云菅手微顿,随后猛地将刀尖削向老树垂下来的枝叶。
刹那间,几片嫩绿泛着光芒的树叶,在刀尖运送下,精准又犀利迅猛的飞向窗户。
谢绥就站在窗户边,神色恬淡的看着这边。
见几片叶子迎面而来,他眉梢微挑,唇弯了下,慢条斯理的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看起来极慢,可也只是眨眼间的事,那几片叶子就被他卷入了宽大的袖中。
袖子毫发无伤,树叶也重归安静。
谢绥垂眸看了眼袖中的叶子,重新看向云菅,笑说道:“云姑娘好刀法。”
云菅提刀而立,眼眸清亮:“还得多亏谢大人赠的刀谱。”
谢绥没否认赠送刀谱一事,只说:“云姑娘的刀法,可比刀谱中所记刀法要更高深简洁。”
云菅想,那都是流萤一招一招喂出来的。
再好的刀谱都是死物,任何武艺,全都得依靠真刀真枪拼练出来。
若不是谢绥还是个重伤之人,她倒是有些期待和对方交手。
谢绥大概看出了云菅的跃跃欲试,眼中笑意更深,也来了几分兴趣:“待谢某伤势恢复,可有幸与云姑娘过几招?”
“那再好不过。”云菅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她今日练刀还未结束,便没和谢绥多聊,叫谢绥赶紧回屋休息去后,又继续提刀练起来。
谢绥却没走,就这样立在窗边安静看着。
晨光熹微,天际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青灰色。
雾气尚未散尽,凝在院中草木上,也映在云菅挺拔高挑的身姿上。
她的刀势一次比一次凌厉,刀刃破空之声一次比一次响亮。
身形如电,每一式都干脆利落。
刀锋所过之处,好似连晨露都被劈成了稀碎的水雾。
谢绥见过皇城司中诸多女司使练刀,却没见过有人能够像云菅这般,将一把刀挥的大开大合,使得如此淋漓尽致。
即便是武艺高强的孟听雨,也不似云菅这般,每一刀都带着磅礴气势。
他眼眸不自觉的温软下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几片树叶。
叶脉微凉,好似沾染了几分刀锋上的寒气。
可很快,就在指尖摩挲中变得温热起来。
谢绥目光随着云菅的身影游移。
云菅旋身劈斩,高高束起的长发被劲风扬起,好似墨色瀑布般在晨雾中倾洒又猛地垂落。
再一转身,刀尖猛颤,将几片枝叶扫落。
谢绥的袖口无风而动,还停落在袖中的两片树叶,一同被震飞了出去。
他虚搭在窗棂上的另只手一顿,看向云菅时,带了几分无奈。
云菅却毫无察觉,衣袂翻飞中金错刀归鞘,喉间微微起伏的气息也逐渐平复。
她转身看到谢绥还站在窗边,声音不由扬高:“谢大人怎得还在?如今已入了秋,清晨寒凉。大人受了伤,不可在窗前久立。”
谢绥很是听话,颔首道:“好,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