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本不想在这篇文章多做停留。

这篇文章总是会准时出现在每届学生的教学安排中。

她带了三届学生，便已经讲过三轮，重点段落的赏析、意象的剖析在备课本上画满了红蓝批注。

外国名著着实有些深奥，她并不指望一年级的学生能够逐字逐句理解。

但是底下有同学提出问题，对这篇文章感兴趣，她也不好不做回答，便在黑板上记录下这个问题。

她放下教案，一行铁画银钩的小字出现在黑板上。

粉笔灰簌簌落在板槽中，老师用指节轻轻叩了叩黑板上的句子，两次开口都不知道如何给学生们解惑。

“老师，这里的‘失明’是指眼睛看不见吗？可是我们不会看不见呀！”又一个女孩站起来问。

老师的目光看向沈聿。

或许几天前，她会告诉学生，这句话中的“失明”只是比喻。

这篇文章讲述了生命的抗争，这种向死而生的精神是开在黑暗世界的花朵，璀璨夺目。

外面的世界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只是隐喻的黑暗席卷而来，狠狠对人类社会发起冲击，带来深深的绝望。

在灾难面前，人类太过于渺小。

生命永远高于一切，究竟是向死而生，还是苟且偷生，没有人能明确说出孰对孰错。

“这个问题你可以下课后问小沈老师，他应该很乐意为你们解答。”老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沈聿。

下课铃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老师收拾好教材，离开了教室，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小沈老师……”幼崽们围了上来。

窗外日光正好，夏日的炎热让孩子们脱去校服外套，绿树成荫，枝条随着微风摇曳，是个好天气。

沈聿知道，这里的失明指的是看不到希望，直至走向灭亡。

看着幼崽们兴奋的样子，沈聿不会和他们透露一个字。

沈聿转身从窗台端起一盆绿萝，叶片上还凝着晨露，轻声开口：“你们看这盆植物，当暴雨打落了所有向阳的叶片，命运的阴云遮蔽了整片天空——这时候的‘失明’，难道仅仅是瞳孔失去了阳光吗？”

用比喻去解释比喻，是很不高明的做法。

幼崽们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的疑惑加深了些，歪头和其他同学交头接耳两句，又仰起头看向沈聿。

沈聿会冷漠的对待一切，唯独除去孩子们。

在孩子的簇拥下，沈聿把这盆绿萝放到班级后面的书架上。

“我们会把它搬到安全的地方，无论外面是狂风还是骤雨，都与它无关，它只需要在班级里茁壮成长。”

沈聿揉了揉凑上来的一颗脑袋，轻声说：“所以不要害怕外面的黑暗，老师会保护你们的。”

这回幼崽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沈聿轻声道：“去玩吧。”

莉莉拉着荀念的书走到沈聿身前，开口道：“下节是活动课，小沈老师忘记了吗？我们一起玩……”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球变成赤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