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吧,他不过是一个玩弄人心的混蛋。
就这一次,绝不要放过他,一次杀了他,彻底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
她闭了眼,开始幻想片刻后发生的场景,穆衿会鲜血直流,他的血会一直流到似愚苑的花草间,血低落的声音就和过去他浇那一盆百合花时流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样。
等她睁眼,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已经比穆衿的血先落了下来,手中的箭随之射出,他就站定在那里,似乎赌她会不会杀了他。
这样一个人,她真该杀了他,可是她发觉不能,他总是如此卑鄙,将选择的机会给她。
她调整了箭头,此箭将会射在他脚边的空地上。
除了威胁他,恐吓他,羞辱他,她根本做不到要他流血。
咻咻——
一箭插地,与此同时,另一只箭从相同的方向射出,两支箭一前一后几乎没差多少时间离弓。
后一支箭抬高射出直穿透穆衿的胸膛。
程鸢尖叫起来,她从来没有听过程鸢这样的可怕的叫喊声,她抱住了倒下的穆衿,瘫坐在地上。
中……中了?射中了?
是她射中了穆衿?
皎然一瞬间牙齿打颤,几乎要从树上跌落下去。
她忘记了自己是否连射了两支箭,她甚至忘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支箭。
那么第二支是谁射的,她来不及想就一跃下了树,看到穆衿倒下的一瞬间,她比死还难受。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跌跌撞撞地朝着似愚苑走,踉跄着摔倒了一下便立刻爬了起来。
在她站起来后,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拖着她,“跟我走!”
他捡起地上皎然掉落的弓,掩盖好脚印,“没时间了,我们立刻回金麟苑。”
她脸色惨白,然后哭了起来,“是我杀了他吗?”
那一箭当胸穿出,他一定会没命……
柴毁跟她一样面色难看,仍旧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去,绝不能,跟我回去!”
皎然听见似愚苑的人吵吵闹闹,他们大喊道,“有刺客!杀人了!救命!”
她像是被点了穴,呆愣在那里。
有卫兵快速移动,在靠近似愚苑,今晚注定是个不眠长夜,柴毁扯过她的肩膀,用力晃醒她,“他不一定会死,但你还留在这里,被我爹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皎然被他拖拽着回到了似愚苑,她将脸埋在掌心中,仔细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看着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指节有力的手好像忽然沾满鲜血,从手指到手掌,全都是穆衿的血。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忘了自己带出去几枝箭,也忘了她有没有稍微偏移箭头。
如果真的是她杀了穆衿,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不断反思,为什么要争那一口气,为什么不能输给他一次,让他口舌略胜一筹赢了又怎么样,她也不会少一块肉,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包容他。
柴毁拔腿便向着潜麟苑去,今夜他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彻底折断她的羽翼,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刚到潜麟苑外头,就见本该洞房的二哥急匆匆带着人出来了,兄弟两人见了面,一句话都顾不得说。
可是柴毁偏要此时拦住他,“神医都去了,二哥你晚一些也不要紧,你去了难道就能立刻救他?”
柴彻机敏道,“你是何时得知穆衿被刺杀?”
柴毁无奈,“二哥是怀疑我,你觉得是我射箭杀他?”
“难道不是你?”柴彻将人提到一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皎然存的什么心,穆衿早就是你的眼中钉。”
柴毁嘿嘿笑了两声,“这就看错我了,今夜是你大婚之时,我就算是要杀他,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扰了二哥你和二嫂的春宵一度。”
“当真不是你?”
柴毁凑近了道,“是皎然。”
“什么?你亲眼看见的?”
“我跟在她后面,见她拿了弓箭,去杀穆衿。”
柴彻不信是这么一回事,皎然虽是任性,可她绝不会如此狠毒。
柴毁见二哥还疑心,伸出了手掌,那里还有痊愈后留下的伤痕,“二哥你看,此前我和她吵嘴,她一怒之下就用匕首刺穿了我的手掌,险些废了我这只手。你真以为皎然是逐星的性子,柔柔弱弱?不,她什么都敢做。”
柴彻愣愣地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听得弟弟说,“皎然一身武功就好像湿了信子的火药。若是哪天说不准,就炸了,二哥你看这不就是结果,照我说,你得想个办法废了她的武功,如此才可保柴家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