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回响,空洞得令人绝望。
每一寸墙壁都传来同样的质感——厚重、坚实,背后是实心的山岩。
没有夹层,没有空洞。
他凑近墙壁,鼻翼微微翕动,用力嗅闻。
只有石质本身的微尘气息,混着难以驱散的、地下深处独有的阴湿土腥味。
环绕一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脚踝、膝盖,最终漫过胸口。
他将目光从毫无生机的石壁收回,重新投向那唯一的“异常”——床沿上,那身红得刺目的嫁衣。
即便有华丽流苏的霞披遮挡,那嫁衣勾勒出的纤细腰肢、修长双腿,依旧能让人想象她生前该是何等倾国绝色的佳人。
然而此刻,这美丽只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踏……踏……”
空旷的石室里,只有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他向着那婚床,向着那静坐的女子一步步靠近。
咚!咚!咚!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像是要破膛而出!危险!致命的警兆在每一次心跳间迸发!
每靠近一步,无形的压力便陡增一分,仿佛他正走向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头沉睡在红绸下的史前凶兽!
距离两米之时,无形的压迫感几乎化为实质,沉重得让他呼吸凝滞,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每抬一下都要耗尽全身气力。
无声无息间,石室内的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
那对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喜蜡,火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急剧地缩小、摇曳,变得如同风中残烛般奄奄一息。
仅剩的微光挣扎着不愿彻底熄灭,将女子大红嫁衣的边缘染成一圈模糊的、更加幽暗的血色轮廓。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深、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冥狱的光源,无声无息地悬浮在墓室顶部。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碧绿色幽光的珠子。
它没有任何依托,静静地飘在那里,将整个石室笼罩在一种阴森、惨淡、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绿芒之下。
同时,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闪过矮几上方。
仿佛时空被短暂的撕裂了一瞬,一封信笺、一个颜色深邃的青瓷小药瓶和一本薄薄的蓝色封皮书册,凭空出现在矮几上,压在那新鲜欲滴的果品旁边。
看着这诡异浮现的“礼物”,一股莫大的荒谬与无力的宿命感瞬间攫住了陈浩的心。
“布局……”
“一个……不知在多久远的岁月之前,就埋下的局……”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地低喃:
“为什么是我?!我陈浩……何德何能!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这精心布置的幽冥婚房,这跨越时空的致命等待,背后的用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石室就是一个严丝合缝的囚笼。
光可鉴人的青玉砖,怕是用仙剑都难留痕迹。
唯一的“门”,也根本不在寻常认知之中。
沉默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在碧绿幽光的映照下,陈浩终于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拈起了矮几上那封如同枯朽落叶般脆黄脆弱的信笺。
信纸带着岁月沉积的独特气息,仿佛一触即碎。但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却殷红刺目得如同刚刚流淌出的、尚未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几乎要“吞噬”神魂的光芒:
「余李欣,千年前与师兄李立共探幽冥绝域,侥幸得‘黄泉泪’奇毒,研析之际身染此毒……」
一行行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陈浩的眼底,心脏也随之不断下沉。
「……师兄情深义重,为解余之毒厄,孤身再探欲取那传说可解万毒的‘解毒珠’……此一去……杳无音信,魂骨皆销……」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浩的后背!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冰封至头顶!
棺床上那位穿着嫁衣的“新娘子”……竟然是千年前名震天下、又莫名陨落的毒道圣手——李欣?!
而他……
那无声无息间钻入他体内的异香……那让他在无知无觉中便失去意识、被掳掠至此的力量……
黄泉泪!
他已在不知不觉间,身中这导致一代毒圣殒命的天下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