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文。
“你沈文,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困于浅滩。我秦书,惜才,更懂用才。今日我助你雪恨,来日,你便入我麾下,为我擘画经营,替我分忧解难。这笔交易,沈先生以为如何?”
沈文沉默了。
屋外的夜风似乎更紧了些,吹得那半扇破门吱呀作响,如同他此刻挣扎的心绪。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恃才傲物,被誉为“神童”的意气风发;想起了恩师临终托付,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自己时的殷殷期盼;想起了妻子从一个明眸皓齿、活泼爱笑的少女,如何一步步被贫困和绝望磋磨成如今这般形容憔悴、为一文铜钱都要与人争执半晌的模样。
他想起了自己从最初的雄心万丈,到一次次名落孙山的失魂落魄,再到最后发现真相时的那份滔天恨意与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四十年啊!整整四十年!
家道中落,从殷实小康沦落到家徒四壁,受尽白眼,尝遍冷暖。
村里人背地里都说他读书读傻了,读疯了,是个不事生产的废物。
可谁又知道,他那颗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心,日夜都在滴血!
那张本该属于他的锦绣前程,那份本该属于他的荣耀,被人堂而皇之地窃取!
此刻,一个机会,一个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许久,沈文那双深陷的眼眶中,渐渐凝聚起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助我手刃仇人,沈文这条贱命,从今往后便是你的!”
秦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个心怀怨愤、身负才华却走投无路的人,一旦有了目标和希望,爆发出的能量将是惊人的。
“很好。”秦书的语气依旧平静,“那么,沈先生,当年顶替你考卷之人,究竟是谁?”
一提到仇人,沈文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刻骨的恨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南阳郡,都尉,周啸的独子——周不同!”
他一拳砸在身旁破旧的桌案上,原本摇摇欲坠的桌子直接四分五裂。
“那狗贼以为我沈文不过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即便知道了真相也奈何他不得!当年放榜之后,各地考卷都会公示数日,供人查阅。”
“那周不同的考卷,字迹、文风,与我平日所作,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只是关键之处,却被他改得狗屁不通!而我的原卷,却赫然署着他的名字,高中解元!”
秦书眼眸微沉。
“所以,这些年来,你屡试不第,并非是你学问退步,而是那周家一直在暗中作梗,务必让你永无出头之日,以防此事败露。”
斩草除根,倒也符合这些人的行事作风。
“正是!”沈文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这四十年来,我每一场科考,都如履薄冰,生怕触怒了他们,给我那苦命的妻儿招来杀身之祸!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狗贼窃我功名,平步青云!”
他目光如炬,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与疯狂。
“秦大人!你说能帮我,你要如何帮我复此血海深仇?!”
秦书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桀骜与狠戾。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沈先生,有时候,最粗暴直接的方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寒芒闪烁:“我们,直接找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