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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月夜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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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的金芒米粒在阳光下铺展,如同撒落一地的碎金,散发着谷物干燥后特有的、令人心安的醇香。沉甸甸的地薯块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中,经过一夜的温泡和数次换水,乳白的汁液已变得极其稀薄,断口处也不再渗出粘稠的浆液,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鹿婆婆窝棚的阴凉角落,石板上的红绒苔也褪去了湿漉漉的血色,颜色转为深沉的暗红,质地变得干燥酥脆,只待研磨成粉。部落的仓廪,正一点点被希望填满。

然而,营地内部的气氛,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潭水,表面平静之下,涌动着不安的暗流。灰须和岩爪的失踪,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扎在每个人的心上。更令人窒息的是西方那持续膨胀、隐隐透着熔岩暗红的诡异黑烟,以及葬骨渊禁地方向那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恐惧,在无声地蔓延、发酵。

这股恐惧,很快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并披上了一层看似“合理”的外衣。

“葬骨渊,禁地的符文在躁动,那是祖先的警告啊~”石墩长老粗犷的声音在几个聚在一起忧心忡忡的族人中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焦虑,“还有那西边的黑烟,一天比一天邪门,族长带回来的消息,墨阳那边怕是出了天大的祸事,源头会不会,会不会就是禁地”。

“肯定是禁地里的‘污秽’在作祟”一个曾经是墨阳长老追随者的中年雌性压低声音,眼神闪烁着恐惧和一种奇异的狂热,“墨阳长老以前就说过,葬骨渊深处藏着远古的‘不洁’,它们会带来灾祸,必须净化,要用最彻底的方式净化掉那些源头,才能平息祖先的怒火,驱散黑烟带来的厄运”。

“对,净化,烧掉,把那些藏着‘不洁’的东西彻底毁掉”立刻有人附和,声音带着被煽动起来的激动,“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灰须长老和岩爪说不定就是被禁地里的东西害了” 话语间,隐晦地提及了墨阳的名字和其宣扬的极端净化理论。

“可是禁地是祖先安眠之地,是部落的根啊” 一个老猎人迟疑地反驳,脸上写满了敬畏与困惑,“贸然破坏,会不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根,根都烂了,还谈什么根!” 石墩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显然也被恐惧和这种激进思想攫住了,“墨阳长老虽然,但他说的有些道理没错,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等那些‘污秽’爬出来就晚了,要是墨阳长老还在” 他猛地刹住话头,但话中未尽之意,已如毒藤般悄然缠绕在听者的心头——对现任族长“保守”做法的不满,以及对墨阳“激进”手段的某种怀念。

这股鼓吹“彻底净化”禁地以消除威胁的思潮,如同带着墨阳思想遗毒的暗流,在部分被恐惧压倒理智的族人中悄然滋生、扩散。一种危险的裂痕,开始在部落内部隐隐浮现。

消息很快传到了凌渊耳中。他正在检查浸泡好的地薯,闻言,眼神骤然冷冽如寒潭深渊。他放下手中的地薯块,大步走向那几个情绪激动的族人聚集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威压。

“石墩长老”凌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石墩,仿佛要穿透对方眼底的恐惧,“葬骨渊是先祖沉眠之地,是部落血脉源流的象征,其存在本身,就是祖先给予我们的庇护与警示,‘净化’?烧毁?毁掉我们的根,就能换来平安,墨阳长老的‘道理’,是用多少族人的血泪和恐惧换来的,你忘了吗?”

石墩被凌渊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悸,那股被恐惧激起的狂热如同被泼了冰水,瞬间消退大半,脸色涨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凌渊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神色各异的族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恐惧,是人之常情。但让恐惧蒙蔽双眼,让亡者的错误思想死灰复燃,将刀锋指向自己血脉的源头,这就是愚蠢,是自毁长城,葬骨渊的符文异动、西边的黑烟、乃至沧溟海的呼唤,都是我们需要警惕、需要探查的谜题,但不是我们自乱阵脚、自毁根基的理由”。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加坚定:“灰须和岩爪,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的下落,我比任何人都心急,但盲目冲撞禁地,除了白白送死,于事无补,补落的生存,靠的是我们自己的双手、智慧和团结,是这晒干的金芒米,是这浸泡好的地薯,是鹿婆婆即将研磨好的红绒药粉,而不是靠毁掉祖先留下的、我们尚无法理解的遗存”。

“从今日起,”凌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族长的绝对权威,“任何人,不得再提‘净化’禁地之言,违者,以动摇部落根基论处,石墩长老,约束好你的人,管好你的嘴!若再有此类言论蛊惑人心,休怪我不念旧情!” 最后一句,已是森然警告。

石墩和其他几个族人被凌渊的气势和道理慑服,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言。那股刚刚冒头的“净化派”暗流,在凌渊强力的压制下,暂时被按回了水面之下。但凌渊知道,墨阳长期的思想遗毒,绝非一次训斥就能根除。恐惧的土壤还在,一旦再有风吹草动,这毒草随时可能再次疯长。

夜幕再次降临。一轮饱满的银盘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清冷皎洁的光辉洒满营地。今天是月圆之夜。

营地中央最大的篝火被点燃,跳动的火焰比平时更加旺盛明亮,努力驱散着连日来的阴霾和压抑。为了安定人心,也为了凝聚部族之魂,凌渊决定举行一场小型的篝火会。

族人们围坐在篝火旁,火光在每一张疲惫却带着期盼的脸上跳跃。藤心老妪坐在火堆旁最显眼的位置,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缓缓讲述着部落流传下来的古老故事:

“在星辰还未布满夜空、大地一片混沌的时候,我们的先祖‘逐风者’聆听到了星辰的低语,他循着星光,带领族人跋涉千山万水,最终在这片能望见葬骨渊的山谷扎下根来,星辰告诉他,深渊并非地狱,而是先祖魂灵回归大地的通道,是力量与智慧的沉淀之地,那些符文,是先祖留给后人解读天地奥秘的钥匙,而非诅咒的印记”。

故事古老而悠远,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和对先祖智慧的尊崇,与墨阳宣扬的“污秽”、“净化”截然不同。篝火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古老的传承伴奏。

凌渊抱着裹在柔软小兽皮里的凌玥,小丫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望着跳跃的火焰,懵懂而好奇。阿璃则一手搂着依偎在她身边的凌骁,一手揽着有些兴奋的凌睿。凌骁听着故事,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那根宝贝骨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凌睿则随着藤心老妪故事的节奏,小脑袋一点一点,小手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不知何时蹭到他身边的一只温顺草团兽的后背。

那草团兽发出低低的、极其舒适的“呼噜噜”声,圆滚滚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紧贴着凌睿的小腿,在篝火的暖意和那有节奏的安抚下,竟似要昏昏欲睡。这奇异而温馨的一幕,引得周围几个族人会心一笑,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松弛了一分。

在篝火稍远处,靠近阴影的地方,裹着厚厚兽皮毯子的霜华静静坐着。跳跃的火光在她苍白而美丽的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没有聚焦在讲述故事的藤心老妪身上,也没有看那轮皎洁的圆月,而是穿透了眼前的篝火与人群,投向虚空中的某个不存在的点。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深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恍惚与疏离,仿佛她正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回忆着一些与眼前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早已湮灭的场景。火光在她眼中跳动,却照不进那片幽深的、隔绝的湖。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葬骨渊方向一片沉寂,符文的光芒似乎暂时蛰伏。西边天际的黑烟,在银辉下也显得不那么狰狞。没有预料中的异变发生。篝火燃烧着,温暖着疲惫的身躯;古老的故事流淌着,抚慰着不安的灵魂。孩子们依偎在父母怀中,小兽发出安详的呼噜。凌渊抱着女儿,感受着怀中幼小生命的温度,目光扫过火光中一张张暂时平静下来的脸庞,最终落在远处霜华那恍惚而孤寂的侧影上。

暂时的平静,如同这月下的篝火微光,脆弱却珍贵。它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却照不亮前路的重重迷雾。墨阳的思想遗毒只是被压制,远未根除;葬骨渊与沧溟海的谜题依旧悬而未决;灰须和岩爪的命运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而那西方翻腾的黑烟之下,墨阳的沉寂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变数。篝火的温暖终会散去,月圆之后,黑夜依然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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