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划过浴桶边,烛火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光。
云曈避开他的目光,取过屏风上的浴衣:“王爷先回避,我要更衣了。”
“本王帮你。”
他忽然起身,玄色大氅扫过地面的声响里,檀木梳篦从他袖中滑落,滚到她脚边。
云曈翻了个白眼,水珠自发梢滴落:“王爷莫要逾矩。”
她的声线藏在水汽里,却掩不住耳尖泛起的薄红。
他低笑一声,依言退至屏风后,袍角拂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将帷幔上的并蒂莲纹吹得轻颤。
“夫人慢慢来,本王在此候着。”
屏风外传来他解下玉佩与令牌的轻响,那枚常佩的羊脂玉坠落在妆台上,与她发间的玉簪发出清越的共鸣。
屏风外,萧砚亭倚着雕花立柱,目光穿过半透明的纱帐。
水汽氤氲中,她的身影在光影里朦胧晃动:抬手解下湿发的玉簪时,乌发如瀑垂落;指尖捏起浴衣系带。
纱帐后,她披起浴衣的动作顿了顿,衣摆流苏扫过屏风的声响里,他看见她掌心那道旧伤。
“夫人可需帮忙?”
他故意压低声音,纱帐后的身影僵了僵,随即传来系带收紧的轻响:“不劳王爷。”
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他慌忙转身望向窗外,梧桐叶落雪的簌簌声里,却从妆台铜镜中瞥见她的倒影:乌发松松挽起,仅用那支羊脂玉簪固定,浴衣领口微敞。
“王爷深夜前来,怕不是只为我沐浴更衣吧。”
她已坐在茶几前,青瓷茶壶倾出的茶汤在杯中漾开涟漪。
茶香袅袅中,他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
“听闻青黛要去听松居,”他故意看向窗外,雪光映着他耳尖不易察觉的红,“那里的玉兰花……”
话未说完,便被她轻笑声打断:“王爷是想同去赏雪,还是想查什么?”
“不是夫人想查什么吗?”
他反问时,茶盏中的涟漪晃碎了烛火倒影。
云曈垂眸搅动茶汤:“是,我要查听松居。”
“青黛是你暗察司的人,自然该派她去。”
她直言不讳,他闻言颔首:“暗察司的人,自然可信。”
雪粒扑簌簌打在窗棂上,他忽然前倾半分,松烟香混着茶香将她笼罩:“那商队的人,你都查到了吗?”
云曈握杯的手微顿:“你怎知……”
话到唇边却化作自嘲轻笑,“紫鹃是我的人,你自然也知道。”
萧砚亭放下茶盏,釉色青竹纹与她杯沿的玉兰花纹在烛火下相映。
“过几日便是母亲寿宴,”他指尖划过杯底暗纹,“夫人觉得,能在寿宴前结案吗?”
云曈望着窗外狂舞的雪片,摇头时发间玉簪轻颤:“不能。”
“哦?是没信心?”他挑眉的动作惊起茶烟袅袅。
她轻笑一声,将茶盏推至桌心:“自然不是,是因为——”
云曈轻笑,放下茶盏:“自然不是,是因为……”
“王爷!王妃!”
沈断的声音突然穿透风雪,“萧将军说有急事求见!”
萧砚亭与云曈对视的刹那,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了然。
“是因为我需要查清父亲与苏映雪的旧事。”
她低声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那就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他起身时袍角带起风,将茶烟吹得四散,“我猜父亲深夜求见必有缘由。”
“王爷怎么这么确定?”
云曈坐着未动,目光追着他玄色大氅的影子。
“自然是因为——”
他顿在门槛处,雪光勾勒出他下颌紧绷的线条,“我是他儿子。”
“还有,”他回头时,松烟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他今早把红绸丝巾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