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曈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女尸腕间的鎏金镯子上。
“报案的是杂役老周,”苏悦明抬眸,火酒浸润的睫毛在光线下反光,“他说听见后堂有铃铛响,进去就看见尸体。绸缎庄老板认出,死者是常来买料子的‘红拂女’。”
“红拂女?”
青黛追问,“是那个在红艳楼献艺的舞姬?”
“是。”
苏悦明展开死者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露出半幅云锦残片,边缘绣着缠枝莲纹:
“掌柜说,她死前刚买了匹云锦,指明要送到城东磁石矿洞附近的‘听松居’。”
云曈盯着女尸耳后靛蓝纹路:“听松居?那是城外的一处别院。”
“学徒还说,她进店时袖口晃过一枚银牌。”
苏悦明从药囊中取出几片细如发丝的银链碎片,“样式和红艳楼头牌女娘的腰牌很像,但牌面刻着松枝纹。”
紫鹃接过苏悦明递来的薄册:
“购买账册的签字人叫‘松’,笔锋苍劲有力,不像寻常舞姬的字迹。”
“红艳楼头牌有‘冰清玉洁’,但红拂女擅长跳胡旋舞,”青黛补充道,“江湖传言她背后有商队撑腰。”
苏悦明用火折子凑近云锦残片,缠枝莲纹中央突然渗出细如蚊足的密文:戌时三刻,听松居,云锦换契。
她指着显影的字迹,火酒气混着药草香溢出:“这染剂遇火显影,说明云锦可能是密信载体。”
裴礼捧着木匣闯入:“死者身份查清了,本名苏映雪,曾是北金商队的舞姬,半年前在红艳楼驻场。”
匣内画像显示,苏映雪腕间的鎏金镯子与尸体所戴完全一致,“商队领队说,她最近在变卖首饰,像是急需用钱。”
云曈望着女尸鬓边的白玉兰:“苏映雪……这名字倒像汉地女子。”
“更蹊跷的是,”苏悦明用银簪挑起死者发间的玉兰花,“这花是新鲜采摘的,而听松居附近正有片玉兰林。”
大理寺的铜钟在雪夜敲响,云曈盯着残片上的密文:“戌时三刻、听松居、云锦换契——她可能是在交易时被灭口的。”
“凶手用沾了特殊粉末的细针杀人。”
苏悦明指向耳后针孔,“再让尸体沾染矿洞的红泥掩盖下毒时间。老周鞋底的红泥和袖口的粉末残留,说明他很可能目击了凶案。”
“敢欺瞒大理寺提供假证据,罪不可恕。”
裴礼皱眉,转身便要提审老周,却忽然停步看向云曈,“王妃,王爷让您今日早些回府。”
“王爷为何突然催我回府?”云曈抬眸,撞见裴礼眼中一闪而过的迷离。
“臣也不知,只知许是府内有急事。”
裴礼耸耸肩,转身踏入风雪中,官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
“苏仵作,本宫明日再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云曈不敢怠慢,指尖最后一次拂过苏映雪鬓边的白玉兰。
苏悦明拦着云曈的去路,火酒气混着药草香在雪夜里弥散:
“王妃就打算这么走吗?这尸首已在此逗留三日,再放下去恐会霉变,身上的证据或会消弭。”
她的指尖划过女尸耳后靛蓝纹路,银簪在烛光下映出冷冽的光,“尤其是这处针孔,毒粉残留已开始淡化。”
云曈驻足回望,苏映雪鬓边的白玉兰已泛起褐痕。
“苏仵作有何见教?”
“需尽快验明毒粉成分。”
苏悦明从药囊中取出瓷碟,将黑色粉末倒在碟心,“此粉遇水燃、留银渣,却非西域焚心粉。”
她滴入一滴火酒,粉末骤然腾起淡蓝火焰,烧尽后碟底浮现出极细的银丝,“看——”
“这是漠北砂毒。”
云曈认出碟底银丝的金属光泽,父亲的医案中曾记载:漠北巫医将银丝混入毒砂,遇火显形时会泛淡蓝焰色。
紫鹃倒抽冷气:“漠北砂毒?红拂女怎会惹上这种东西?”
“她曾是北金商队舞姬,”苏悦明用银簪拨弄银丝,簪头凝霜越发明显,“商队往来漠北,染指毒砂并不稀奇。但这砂需以特制细针推入穴位,凶手显然深谙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