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终是轻声道,“多谢祖母。”
萧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让云曈心底某处坚硬的角落,悄然泛起涟漪。
萧邱望着老夫人执着地给云曈整理歪斜的狐裘,苍老的眉峰微微一动,沉声道:“母亲,外头风大,您先回房歇着。”
他的声音带着常年治军的威严,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老夫人抬起头,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哀家还能站得住,用不着你操心。”
话虽如此,却也知道儿子的脾气,加上确实担心自己在场会妨碍他们谈正事,便轻轻拍了拍云曈的手,“好孩子,记得来哀家房里,哀家给你留了蜜饯。”
说完,才拄着拐杖,一步三回头地往内室走去。
这让云曈很是疑惑,萧老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大婚之时的态度很是不同。
待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萧邱转身,靴底碾碎脚下的薄冰,发出清脆的声响:“砚亭,云姑娘,随我去书房。”
他的话语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转身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萧砚亭与云曈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两人默契地跟在萧邱身后。
穿过雕花木廊,踏入书房,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书房内陈设简洁大气,墙上挂着一幅《漠北征战图》,案头整齐地摆放着兵书与奏折,窗边的青铜香炉中正升起袅袅青烟。
萧邱在主位坐下,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二人:
“说说吧,太医署的事究竟查到什么地步了?杨偌那老匹夫,最近动作频繁,恐怕不止是为了宫宴下毒那么简单。”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忧虑与警惕。
云曈眉梢微挑,袖中的银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原以为深居简出的镇远大将军不过是远离朝堂的闲散贵胄,此刻对方精准点破寿宴投毒与杨偌的关联,倒叫她心底泛起几分警惕。
这将军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对宫闱暗流了如指掌。
萧砚亭却嗤笑一声:“父亲消息倒是灵通,莫不是在陛下跟前安了千里眼?”
他斜倚在书架旁,蟒袍下摆扫过堆叠的兵书,带起细碎的纸页翻动声,“又或者,该说丞相府的密探网,终究还是漏了萧家这一环?”
萧邱的叩击声陡然停住,苍老的眸中闪过寒芒:“放肆!”
案头的奏折被他拍得震起,“你当这侯府的军功是凭空得来?陛下为何偏偏点你们夫妇查太医署?不过是信萧家能镇住杨偌的爪牙!”
他忽然剧烈咳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年的事,不用父亲反复提醒。”
萧砚亭直起身子,阴影笼罩住墙上的征战图,“您坐镇侯府运筹帷幄,自然觉得一切轻巧。可在宫里周旋,步步都是刀尖上跳舞。”
他瞥向云曈,见她正盯着案头散落的密报,眼底的字迹隐约露出“守拙阁”字样,心下愈发烦躁,“若父亲真有高见,不如直说!”
云曈忽而轻笑出声,映着香炉飘起的青烟:“将军既已知晓内情,想必也猜到守拙阁的旧账。”
她指尖划过《漠北征战图》边缘,“只是这见面之约、毒经批注,究竟是有人想故技重施,还是要引出更大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