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轻响,黑影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惨叫一声,向后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歪脖子树上。
那幽绿色的火焰闪烁了几下,似乎黯淡了许多。
“桃木……符?”黑影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老东西……坏我好事!”
它怨毒地看了我一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嗖”地一声,钻进了歪脖子树里,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寒意瞬间消散了,只剩下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的一幕,如同噩梦一般,让我心有余悸。
我不知道那黑影是不是真的消失了,也不敢多待,挣扎着站起来,按照老神婆说的,不敢回头,一口气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阴冷的气息。
当我跌跌撞撞地跑回老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老宅的门还开着,正堂里的油灯已经熄灭了。那口棺材静静地停放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累得再也走不动了,靠在门上,滑坐在地上。
天亮之后,堂叔和亲戚们来了。他们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我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他们,包括爷爷想用养魂罐续命被反噬,以及在鬼洼子遇到的一切。
他们听了,都吓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真的做过那种事……”堂叔喃喃地说,“我就说他怎么一直不肯离开这老宅,怎么一直对着后山发呆……”
原来,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外面闯荡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话少了,人也阴沉了许多。村里人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现在看来,恐怕就是那时候接触到了养魂罐这种邪门的东西。
爷爷的葬礼很快就办了。这一次,棺材盖顺利地盖上了,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下葬的那天,天气阴沉。我们把爷爷葬在了村子后面的山坡上,离鬼洼子很远。
葬礼结束后,我处理了爷爷的遗物。那间老宅,我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我决定把它卖掉,或者干脆拆掉。
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爷爷的床底下,又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封皮已经掉了,里面的纸张也泛黄发脆。
我好奇地翻开了笔记本。
里面的字迹是爷爷的,写得很潦草,还有很多地方被水渍或者血迹晕染开了,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了。
我勉强辨认着上面的内容,越看,心里越是冰凉。
笔记本里记录的,是爷爷年轻时候在外面的经历。他确实接触到了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养魂罐的制作和使用方法。
而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笔记本里还记录了一个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叫“阿秀”。
爷爷在笔记里说,他对不起这个叫阿秀的女人,是他害了她,让她枉死。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也为了让自己活得更久,他才想方设法弄到了养魂罐,想要把阿秀的魂魄养在里面,一方面是为了“陪伴”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用她的魂魄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似乎低估了阿秀的怨气。养魂罐里的怨气越来越重,最终反噬了他,让他死得那么凄惨。
而昨晚在鬼洼子遇到的那个黑影,恐怕就是阿秀的魂魄。她不仅恨爷爷,也把怨气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字迹更加混乱,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爷爷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在笔记里不停地写着“对不起”、“报应”、“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看完笔记本,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麻。爷爷的一生,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秘密。而我,作为他的孙子,差点就成了他和那个枉死女人之间恩怨的牺牲品。
我把笔记本烧了,连同爷爷所有的遗物,能烧的都烧掉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村子多待。
离开落魂村的那天,天气难得的晴朗。阳光洒在村子里,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黑黢黢的老宅,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罪孽。
村口的那个三轮摩托司机还在,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没说什么,载着我离开了这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地方。
回到城里,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换了工作,搬了家,试图忘记在落魂村经历的一切。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经历过,就再也无法忘记。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时是轻微的“吱呀”声,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时是模糊的咳嗽声,像是爷爷的声音。
有时,我甚至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血腥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爷爷用养魂罐犯下的罪孽,或许已经将我和那个遥远的、阴森的落魂村,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那个叫阿秀的女人,她的怨气是否真的随着养魂罐被埋在鬼洼子而消散了。
我只知道,每当黑夜降临,我总会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我。
而那栋位于落魂村最深处的老宅,还有那片阴森的鬼洼子,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心头,再也无法散去。
也许,这就是爷爷留给我最后的“遗产”吧。一份带着血腥和怨恨的,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