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斑里,金属墙壁正渗出半透明的黏液,在地面聚成发亮的水洼。
她蹲下身,战术手套蘸了一点,凑到面罩前:“松脂味更浓了,黏度接近人类淋巴液。”她的声音突然变轻,“林,看水洼里的倒影。”
我俯下身。
黏液表面浮着细碎的金粉,倒映出的却不是我的脸——是尤里。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站在星图前冲我笑,嘴唇开合的口型我再熟悉不过:“继续走。”
“那不是倒影。”海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医疗箱在震动,“我的生命体征仪显示,所有队员的肾上腺素水平都在飙升。这黏液可能含有致幻成分。”
“致幻剂对热成像没用。”伊芙举起探测器,屏幕上的红色光斑正在膨胀,“障碍物的心跳频率提升到82次,和我们的脉搏差正在缩小。”
隧道穹顶突然落下细碎的金属碎屑。
汉斯的平板电脑发出刺耳的警报,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结构应力异常,墙壁的生物合成体正在软化?”他抬头时,额角的汗滴在面罩上摔成星芒,“它们在为我们让路。”
“停下。”我按住伊芙的肩膀。
她的防护服下,肌肉绷得像根钢索。
前方五米处,金属墙壁正在扭曲,原本闭合的缝隙像生物的嘴唇般缓缓张开,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不是冷硬的金属光,是暖融融的、带着绿意的光,像春夜的萤火虫。
心跳声突然和我的脉搏严丝合缝。
我摸向胸口的定位器,信号灯已经彻底熄灭,仿佛nasa的卫星也不敢再注视这里。
尤里的笔记在兜里发烫,最后一页的图画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根系尽头的男人抬头望星,而他头顶的树冠里,正有一双眼睛与他对视。
“进去。”我说。
伊芙的探照灯率先刺入黑暗。
绿光中,我看见无数半透明的根须垂在头顶,每根根须上都挂着细小的液滴,滴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叮咚”的脆响。
而在隧道尽头,一面由根须编织的墙正在缓缓分开,露出后面的空间——那里有一张金属台,台上摆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的东西,让我的血液瞬间冻成冰。
那是一只手。
皮肤苍白,指甲盖泛着淡蓝,腕骨处的血管里流动着和隧道金纹一样的光。
最可怕的是那枚戒指——银质,刻着nasa的标志,我昨天还在尤里的手指上见过。
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耳骨往脑子里钻。
卢峰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冷得像冰:“你的脉搏120次。”他的声音在发抖,“而隧道里的心跳120次。”
伊芙的探测器发出尖啸。
她转身时,面罩上的雾气凝成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前面前面没有障碍物了。”她的声音发虚,“热成像显示,前面是空的。”
但我们都听见了。
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它的呼吸声裹着松脂味涌过来,将我们的探照灯一一吞没。
而那心跳声,此刻正贴着我的后颈,一下,一下,和我的脉搏共振成同一频率。
隧道突然轻微震颤。
金属墙壁的金纹流动得更快了,像在欢呼,又像在恐惧。
我盯着玻璃罐里的手,尤里的戒指在绿光中闪了闪,仿佛在说:
你看,它等的从来都不是我们。
它等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