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的鞋底刚碾过剧院门口脱落的红地毯,霉味便顺着鼻腔钻了进来。
那是潮湿木料混着陈年老布的气味,像块发皱的湿布蒙在肺叶上。
他抬眼,半垂的天鹅绒幕布上,金线绣着的“欢迎来到你的内心”几个字已经褪成淡金色,边角还沾着褐色霉斑——倒像是被谁蘸着血写了又擦。
“终于等到你了,执律者。”
身后的脚步声让周觉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没回头,却在余光里捕捉到一道阴影:黑色风衣下摆扫过积灰的地板,皮鞋跟叩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在敲某种摩斯密码。
“赫斯特。”周觉转身,拇指悄悄抵住袖中铜币的棱——这是他从“时间囚笼”副本带出的纪念品,边缘还留着被齿轮咬过的缺口。
对方的笑纹在眼角洇开:“记性不错。”他抬手,指尖掠过周觉手腕上的“zj - 叛逆者”标记,“上回见面时,你还只是个在‘镜面迷宫’里撞得头破血流的见习者。”
周觉注意到他指节处有层薄茧,形状像长期握笔——这和元界数据库里“逃脱失败者”的设定不符。
老魔术师说过,说谎者的身体总会先于嘴巴暴露真相。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震得吊灯上的水晶坠子晃了晃:“扭曲剧场开启,目标:完成自我认知测试。参与者:周觉、林棠、沈铎、赫斯特。”
“自我认知?”林棠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周觉转头,看见她正攥着背包带,指节发白。
女孩额角还沾着“镜面迷宫”留下的擦伤,此刻在霉味里皱着鼻子,“这名字听起来就……”
“就像有人要扒开你的脑子翻箱倒柜。”沈铎插话。
这位退伍特种兵正蹲在舞台边,用战术靴踢开半块碎瓷片——上面还粘着已经发黑的蜡油,“老周,你闻到没?这地方的温度不对。”
周觉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确实有股冷意,不是普通的阴寒,倒像是某种能量场在抽走热量。
他的目光扫过四人脚下突然泛起的蓝光——那是传送阵启动的前兆。
“分头行动。”赫斯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个房间对应一种人格特质:恐惧、愤怒、悔恨、希望。”他冲周觉挑眉,“猜猜你会去哪间?”
蓝光骤然笼罩周身时,周觉听见林棠轻呼一声,沈铎的战术刀出鞘声被截断在空气里。
再睁眼,他站在一间灰扑扑的房间中央,墙面贴着褪色的老照片,每张照片上的人脸都像被撒了层雾,唯独下方的字迹清晰得刺目。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表演那天……”
周觉的喉咙突然发紧。
这是母亲的声音,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也是用这种带着哭腔的尾音。
那年他十二岁,为了给老魔术师庆生,偷偷带着自制的“火焰玫瑰”去街头表演,结果镁粉配比失误,炸伤了三个观众。
母亲在医院走廊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要是你出事了……”
“我错了,妈妈。”周觉脱口而出,随即猛地咬住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这不是他的记忆,是被系统提取的片段。
老魔术师说过,最危险的幻觉,是用你自己的声音说话。
房间温度开始下降。
周觉的呼吸凝成白雾,墙上的照片却越发明亮:十六岁在“幻戏斋”地下室,他为了证明自己能独立完成“大变活人”,擅自改动机关,结果老魔术师被卡在夹层里整整半小时;二十岁街头表演时,为了多赚点生活费,他用心理暗示诱导一个醉汉“自愿”选了张必输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