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穿巷过,吹起一串风铃声,叮叮咚咚,像是谁不愿被遗忘的叮咛。
只有一盏橘黄的台灯亮着,像整个楼道唯一没睡着的梦。
周墨坐在靠窗的画桌前,戴着耳机,指尖裹着笔尾。
他没听音乐,只是把耳塞塞住耳道,隔绝那些他不想听的——
比如“她已经走了”。
墙角堆着他连夜画的素描,每一幅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或静坐、或侧望、或倚窗而立。
他轻轻翻过一页,停在一幅画——
那是教学大楼门口,她望着夜空那晚的剪影。
那晚她说:“我这次真的得回去了。”
他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乱跑。我画着你。”
现在,她走了。他果然没乱跑。可他也没画出来。
因为他怎么也画不出她离开的样子。
他喉结轻滚一下,关掉画板灯,拉低窗帘缝隙。
窗外是铺满灰霾的天空,一点雪意也没有。
可他却突然想起一句话:
“如果画不出她的背影,可能是你还在等她回头。”
他苦笑。
那就等吧。哪怕等一场不会发生的归来。
哪怕,等一声不是为他的敲门。
——
门响了。
不是那种轻轻试探的敲,而是“咚咚咚”三声——
果断,准确,像有人走了很久才停下,终于敲开某个不该再回头的出口。
周墨从椅子上抬起头,第一反应是林杰东来了。
他不是回家了吗?是谁呢?
他按灭画板的灯,随手扯下耳机,走过去。
“来了——”
门打开。
他愣住。
门外站着的不是社员,不是风,也不是他没画出来的背影。
是米悦。
她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棉衣,衣角被风撩起一点,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微泛红,像是刚下车,又走了很远的路。
手里,竟然还提着背包,为回家准备的背包。
她没笑,也没说“我回来了”。
只是平静地抬眼看他。
像这趟回来,不是为了见谁,而是为了确认自己还可以不说理由地站在这儿。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怕惊到她:“你……不是走了么?”
她点点头,又摇头。
“我走到地铁口,看到旁边有人在画速写。”她看了看手里的袋子,“突然就想起来——你是不是也,还在画?”
她没有问“你想我吗”,没有说“我留恋你”。
她只是问——你还在画。
他怔了几秒,低头笑了一下,像是心里某个被冬天冻僵的角落,终于被热了一口气。
“你是……回来拿东西?”他试图把语气压得轻一点,不让任何情绪溢出来。
她视线扫过他桌上那一沓画稿——
全是她的轮廓,形态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