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北突兵卒反应也极为迅速,大部分人在火烧过来前,便逃了出来。
另有一些慌乱之中被芦苇绊倒的就没那么好运了,大火蔓延得极快,被火头一撩顿时全身着火。
逃出芦苇荡的北突兵们心有余悸,听着身后惨嚎的声音,皆脸色苍白。
别克桑双目圆瞪,他还没放火,叶不凡倒先点起火来,这些大周狗就不怕死吗!
别克桑黑着脸,幸好他手下的勇士皆为精锐,反应极快,刚发现大火苗头便退了出来,只烧死十几个倒霉蛋,可以忽略不计。
叶不凡等人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刮的北风,他们又处于上风位置,这把火就是给自己烧的。
即便提前砍了一个硕大的隔火圈,且又处于上风,扬起的烟尘也让叶不凡咳嗽不止。
超高的温度更是让叶不凡难以忍受,只觉浑身要被烤干一般,一张脸已然通红。
“趴在水沟中!”叶不凡大声喊道。
他的喊声略显多余,士卒们又不傻,早有人已躺进泥水之中,口中叼着芦管,连头都不敢露。
叶不凡也如此施为,叼着芦苇管钻进泥潭之中。
叶不凡默默计算着大火的进度,大北风天,火势极快,要不得多久就会烧光。
若是在大火停熄前,文益收没有带船回来,那叶不凡等人就像泥中的乌龟,别克桑就会像赶海一般,一掐一个准。
浊河浪急,但好在此处有巨大的沙湾平缓了水流,文益收带着船队拼命划动着。
总算有惊无险的将上官江沅与胖子,以及几十个伤重的兄弟送上了岸。
上官江沅刚上得岸来,就听得河对面隐隐传来叫喊喝骂之声,不由得心神紧绷,连路都走不稳。
“上官将军,速去叫开虎关城门,我等去救将军!”
文益收朝上官江沅大喊一声,命兄弟们驾了空船没命的往回划。
河中大雾,文益收等人划过河心,才发现刚才上船之处已然大火冲天,以芦苇荡中心位置向四处烧了开去。
“将军!”文益收站在船头,老眼含泪,心中狂呼这些北突人好狠的心。
竟然放火将这片芦苇荡烧成了白地,将军等人岂有命在。
“放箭!”
岸上等着大火熄灭的北突兵见大雾中冲出几条船来,别克桑当即下令放箭射杀小船上的人。
这些驾船而来的人,都身着大周兵卒号衣皮甲,便知这些船是来救叶不凡的,哪肯放过。
文益收见芦苇荡燃起大火,叶不凡与萧衡等人恐已遇难,文益收的眼睛欲滴血,恨不得冲上岸去与北突人同归于尽。
北突人的箭矢如雨发,幸好离得远风又大,不少箭矢失了准头,否则定然被射成刺猬。
就在文益收绝望之际,芦苇荡中心处,突然升起一件血红色的破烂号衣,正在使劲摇晃。
文益收大喜,喝道:“将军没死,调转船头往那边划!”
芦苇丛被烧得差不多了,露岀仅剩一片灰烬的泥土来,别克桑就看见一群泥人连滚带爬的往河边跑。
“上马!绝不能让他们上船!”别克桑心下着急,已等不得大火完全熄灭,下令冲锋。
兴许是别克桑在草原上呆得久了,忽略了这芦苇荡中不是什么善地,乃是泥沙堆积而成。
战马若是缓行倒也罢了,冲锋是何等力道,冲在前面的几十骑战马陷入淤泥中,摔得人仰马翻。
“下马!给我上!”
这又是上马下马的,时间便是这么耽误了,别克桑眼见那些船越来越靠近叶不凡等人,心中又恼又急。
“弓箭手靠前!射杀!”
别克桑亲手持弓在沙地上狂奔,若就这么让叶不凡跑了,他的命也差不多完了。
别克桑的人马终是慢了一步,弓箭手们所发箭矢因距离过远,全都射在沙地之上。
泥人一般的叶不凡等人,连滚带爬的上了船,划船的士卒用船浆用力一戳岸边,几条船离岸而去。
“拜拜了您呐!”
叶不凡站在船尾仰天长笑,得意的朝别克桑挥手。
“啊……”
岸上,别克桑愤怒的将手中长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声。
叶不凡瘫倒在船舱中,与同样精疲力尽的萧衡相视一笑:“杜兄,我们成了!”
萧衡也是快意至极,大笑道:“此次边关之行,萧某很爽!哈哈哈哈哈…”
从英公岭出关,到武威山烧粮草,又绕着圈子奔逃近千里,此时得脱大难,两人都是开心不已。
叶不凡笑着笑着,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此次出来五百兄弟,如今回去时却只剩得一百来人。
王麻子为了关城门拖那么一小会的时间,也战死在武威山,连个尸首都没落下。
这些死去的都是大周的好儿郎,他们的愿望很简单,仅仅是等战争结束了,回家种地娶媳妇过日子而已。
萧衡重重的拍了一下叶不凡的肩膀,道:“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归宿,你我说不得也会有那么一天,慈不掌兵,道理你比我懂。”
叶不凡点点头,道理他是懂的,但还是有些难受与感性。
船终于靠岸了,已听不到对岸别克桑撕心裂肺的狂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