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寒风呼啸,温度比草原之上更低,百余士卒皆是单衣皮甲,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手指生疼。
上官江沅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本就虚弱,被这寒风一激,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
叶不凡知她身体状况已然极差,气温急转急下,恐是要糟,只得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生堆火给她烤烤才行。”叶不凡暗叹一声。
走走停停,行了数十里,充作斥候的文益收来报:“将军,前面有村庄!”
村庄不大,坐落在相对平坦的河岸边,数十间草屋在黑夜中隐隐绰绰,没有一丝灯火。
叶不凡等人距离村庄半里之外便停止了前进,此处虽有大周百姓的村落,却是在北突人的势力范围内,不得不小心。
“杜兄,进村探查一番。”
这活最好萧衡去干,江湖大侠自有防狗吠的妙招,不会惊动村里的狗。
如果村中有狗的话。
萧衡点点头,翻身下马几个闪纵之下,如鬼魅般进了村落。
不多时,萧衡回来了,道:“从晾在外面的衣物来看,应是大周百姓。”
叶不凡稍稍放下心来,下令悄悄进村,严令士卒们不可作乱。
“有人在家吗!”叶不凡牵着马,拍响了村口一户人家的院门。
“谁?!”屋舍中亮起了灯火,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路过的,借个宿!”叶不凡回答的干脆。
“来了!”院内茅屋门打开,一个孔武有力的老者举着一盏烛灯走了出来,将院门打开。
“豁!”老者开了院门,就见得外面一群披甲持刀的兵卒一齐望着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丈莫怕,我等是大周边军。”叶不凡连忙挤出一副笑脸。
叶不凡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渍,又个个凶神恶煞,如同恶鬼的模样,自是吓人无比。
老者神情稍定,迟疑的问道:“你们是大周边军?所从何来?”
“老丈,我等巡边,误入到此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留宿一晚。”叶不凡笑道。
老者连忙转身,道:“都是家乡人,官爷请进。”
叶不凡疑心顿起,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官兵进村就没有百姓不怕的。
能在北突人掌控下生存下来的大周百姓,不管是见到北突兵,还是大周过来的边军,反应状态都应该是害怕才对。
而不是像这老者这般,问叶不凡等人所从何来,神情虽有些惊讶,却并不惊慌。
“出来吧,是大周的军爷!”老者又朝屋内喊了声。
屋内走出一个矮小的汉子,微低着头朝叶不凡行了个礼,并不言语。
矮小汉子低着头,一副惊恐害怕的神情,两只小眼睛却似不经意般的扫过叶不凡等人。
“这是小儿,从小不会说话,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军爷勿怪。”老者解释道。
叶不凡哈哈一笑,道:“老丈说的哪里话。这夜深寒重,我等打扰,实是我等之错。还请老丈见谅才是。”
“军爷客气了。”老者微躬着身子说着客气话。
“老丈,我等人疲马乏,可否让出几间屋子,让我等休息一番。”叶不凡道。
老者道:“那是自然,军爷们能临寒舍,是小老儿的荣幸。想来各位军爷疲累,小老儿家中无甚多的米粮,我让小儿去村中借上一些来,给军爷们煮个粥。”
“不需客气,能烧些热水便好。”叶不凡道。
老者却道:“军爷巡边辛苦,一些粥饭罢了,请军爷随我来。”
老者又对那矮小汉子道:“痴儿,去村中借些米粮来!”
那矮小汉子听得老者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老者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朝院门外跑去,脚步轻灵迅捷。
叶不凡也回头眨着眼睛对独臂老李道:“让兄弟们就在院中休息,点起火堆取暖!”
老者却阻拦道:“这天冷,恐是要下雪,军爷们都进屋,小老儿这虽穷,但数间屋子还是有的,大家挤一挤也好过院中寒冷。”
“如此也好,谢过老丈。”叶不凡也不推辞,便让独臂老李带着人分散在几间茅屋中。
老者将叶不凡与上官江沅引进主屋中,道:“老朽这就去给军爷们烧热水。”
又指着上官江沅道:“这位军爷似得了急病,得喝点热水缓缓才行。”
“不急。”叶不凡将昏沉的上官江沅放在一张椅子上,问道:“老丈,我想知道,这村中可有船?”
“船?”老者微低着头,眼中精光转瞬即逝,道:“有的,咱们这村都在浊河上打渔为生,船自然是有的。”
“那可否能让老丈帮我等找些舟船,我等必有重谢。”叶不凡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来。
“军爷有吩咐,小老儿岂敢不从。”老者看了看桌上的银锭道:“能为各位军爷效劳,是小老儿的福分,哪能收钱。”
“老丈切莫如此说,这钱不多,还望您收着。”叶不凡抓起银子硬塞入老者的手中。
老者见叶不凡过来抓他的手,迟疑了一下想往后缩,却又硬生生的止住。
叶不凡笑眯眯的将银子放在老者掌心,慢慢将老者的手指合上,道:“老丈切勿嫌少。”
老头只得顺手收了,道:“让军爷破费了。只是这渡河,浊河浪急,暗礁丛生,只能等到天亮后才敢下河。”
“我等也觉着是这么个情况,一切听老丈安排。”叶不凡笑道。
“好,小老儿先去给军爷们烧水煮粥。”老者说着,转身就出了门,在院中抱起一捆干柴向灶房走去。
叶不凡盯着老头的背影凝视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叶不凡,这老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