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江沅的嘴唇同样干裂,叶不凡岂有不知这是缺水的表现。
他不喝水还可以撑住,但上官江沅不喝水,却是绝对撑不住的。
上官江沅泪光闪动,叶不凡这几日带着她同骑一马,辗转逃亡近千里,一路上都是被叶不凡护持着。
“哭什么,咱们到芒山了,只要过了芒山,北突人就奈何不得我们了。”
叶不凡以为这几日的奔逃,让上官江沅的情绪崩溃了,连忙轻声安慰。
叶不凡越是安慰,上官江沅的泪水流得越多。
从小到大,上官江沅在燕安城中,因泼辣性格而声名远扬,甚至被人戏称为 “男人婆”。
从未有男子曾给予她这般温柔。
而如今,在这患难之际,一路悉心照料她、伴她同行,用轻柔话语哄她饮水之人,竟是曾经那个令她一见就想挥拳相向的纨绔子弟。
“将军,前方发现北突骑兵的营地!”
两柱香之后,出去探查的文益收带着人回来了。
“多大的营地?!”叶不凡问道。
文益收道:“四十几骑!十几个帐篷!”
叶不凡眉头紧皱,这些北突兵居然绕到自己前方来了,但好在人数不多,想来是一股出来搜索的游骑。
且并未发现叶不凡等人的踪迹,否则来的就不是几十骑了。
叶不凡本不愿与他们接战,现在居然被北突骑兵堵住了去路,不战也得战了。
文益收狠声道:“将军,如今兄弟们又渴又饿,这些骑兵又堵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不如拼了!”
叶不凡也知情况不好,后有大股骑兵追杀,前有北突人游骑兵阻路,兄弟们也急需补给,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待天色稍暗,令兄弟们发起冲锋!”叶不凡沉声道:“尽量杀绝,一个不可放跑!”
天色微黑,叶不凡带领着一百二十一骑大周士卒,朝那个卡在芒山要道上的营地发起了冲锋。
夜战,大周与北突人都不擅长,叶不凡手下的士卒却是没有雀目症的悍卒,夜间冲锋丝毫不受影响。
且他们刚经历过武威山突围之战,能活到现在的,哪个不是勇猛异常。
叶不凡先令众人骑马慢步靠近,在距离北突骑兵营地五百步时,才陡然纵马加速。
正围着火堆喝着马奶酒,吃着羊肉干的北突兵,骤然听得营外马蹄声轰然响起,皆都愣了片刻。
就这一片刻,先机已失,独臂老李一马当先,纵马跃入营地,手中长刀一挥,一个北突人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营地中突然的变故,让这些北突骑兵们慌乱起来,有的抽出刀朝大周士卒扑来,有的慌忙朝自己的战马跑去。
“杀!不要让他们上马!一个不留!”
叶不凡岂会让这些北突人上马,没有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与步兵何异,又岂是骑着战马冲锋的大周士卒的对手。
血肉飞溅惨嚎四起,有几名北突人终于抢到了战马,骑着便往营地外跑去。
叶不凡早令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防备着,将骑马逃跑的北突兵射下马来。
不多时,四十余北突骑兵皆被斩于马下,无一人逃脱。
大周士卒仅一人受伤,还是因为战马惊了摔伤的。
这一战,虽然是以多胜少,却也让独臂老李等一百余大周士卒长吐一口恶气。
这几日被北突骑兵追得像条狗一般,此时终算扳回一局,士气高涨不少。
“将他们的食物与水拿了,赶紧离开!”
叶不凡没有参与战斗,护着上官江沅在一旁掠阵。
全歼敌军,不赶紧搜刮补给跑路,还等何时?
一百多身着破烂甲胄的骑士翻过不高的芒山,折转向南奔袭百余里后,一条大峡谷突兀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道峡谷犹如古神开天地时,在大地上徒手撕裂开的伤痕。
十几丈深的谷底,一条大河咆哮着奔腾而过,水流湍急,如游龙般流向远方。
“叶兄弟,这就是道爷说的那浊河了。”萧衡站在崖岸边,大声说道。
峡谷不深,但河中的水流之声却震耳欲聋,不大声说话,旁人都听不见。
“道爷只说过了浊河便能脱险,他也没说这河这么宽,水这么急啊!”天色太黑,叶不凡也看不清这河到底有多宽,凭感觉应该不下百丈,不由得心中万匹神兽翻腾。
萧衡道:“此处两崖悬崖陡峭,河水湍急,此处万不能渡,不如去下游寻找渡河之处。”
叶不凡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
“李大哥,此处地势险要,让兄弟们点起火把放慢速度行进。”
一路逃来,叶不凡为避免被北突骑兵发现踪迹,都严令夜间点火把,草原上虽然也有沟壑,却也不存在太大的危险。
但此时却不得不用火把照路,万一马失前蹄掉下峡谷,那指定喂了河里的鱼。
“将军,我们在芒山下刚灭了北突人的一小队游骑兵,万一北突人的大队人马发现那些尸体,他们定会猜到我们会渡浊河,此时点起火把…”
独臂老李有些担忧,百十人点了火把,这目标在漆黑的夜里也太明显了。
且北突大队人马若发现那些尸体,必然就会猜到这一百多人,定然要渡河,因为过了芒山,就只有渡河一条路,再无他途。
“无妨,夜间难辨事物,北突大队人马应暂时发现不了那些尸体,我们只要赶在明日辰时之前渡过河去就行。”
叶不凡知道有暴露的风险,但此处崖深水急,踏错一步便会没命,兄弟们好不容易逃到此处,万一摔死岂不是亏惨了。
独臂老李见叶不凡坚持,便也只得按令而行,让士卒们点起火把。
天空漆黑一片,叶不凡领着百十士卒在峡岸边小心行走,有些地方甚至无法骑马通过,只得牵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