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直环绕耳侧。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黑暗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几天后,当陆建勋再次被人拖回囚室时,他像破布般被扔在地上。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支起身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挪到王有财的铺位前。
“王有财起来。”
被窝里探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在看清陆建勋满身的血迹后,王有财猛地一颤,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手:“组长?疼不疼?”
陆建勋绷紧了下颌,摇头:“不疼。”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怕疼。”
王有财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臂勒得人生疼。
陆建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在昏暗的囚室里,两颗心脏隔着单薄的囚服相互呼应。
陆建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染血的香烟,递了过去。
王有财没有追问来历。他贪婪地嗅着烟草的气息,然后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没有火,但这一刻,他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其实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囚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王有财突然挪近了些,肩膀轻轻撞了下陆建勋:“老王,你说我们真能成吗?”
“能。”
王有财低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真奇怪明明你比我们都小,却总是你在照顾我们。”他顿了顿,“上次打牌,我知道你是故意让着我们其实不必这样的。”
陆建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记得你刚来时的样子吗?那么瘦小,我们都以为一拳就能撂倒。”
王有财的声音越来越轻,“结果你成了最强的那个说实话,起初大家都不服气”
吴家文的背影在阴影里凝固着,不知是否在听。
“你这样的少爷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王有财的语调突然变得飘忽,“组长我撑不住了”
“谢谢你…组长…我不怪你……”
陆建勋感觉到肩头的重量在慢慢下滑。
“你要活下去”
王有财垂落在他身上,像断了线的木偶。
陆建勋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还靠在他肩上。
时间拉回溯到五个小时之前。
剧痛如附骨之疽,啃噬着每一寸神经。
陆建勋蜷缩在实验室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抵着地板,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理智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嘶吼。
他需要那支针剂,需要到发狂。
平野四郎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刚来的时候,不是骨头很硬吗?怎么,现在像条狗一样趴着了?”
他慢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针剂,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想要吗?”他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恶意的愉悦,“求我,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赏你一支。”
陆建勋抬起头,双眼充血发红,他咬牙道:“给我。”
命令式的语气。
平野四郎凑近了些,“用你这张嘴……取悦我,我就给你。”
可话音刚落,陆建勋就如同疯狗一样咬上来,死死咬着他的脖子。
“啊!!畜生——!”
平野的惨叫声中,四五个实验员扑上来拉扯。陆建勋的牙齿却像铁钳般死死咬着不放,直到被电击棒击中后背,肌肉痉挛着才被迫松口。
“按住他!快!”
三支镇定剂同时扎进他的脖颈。陆建勋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青筋暴起的拳头仍在无意识地挥动。下一秒,坚硬的皮鞋重重踹在他的肋骨上。
“砰!”
清晰的骨裂声。
紧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血沫从陆建勋嘴角不断涌出……
好疼……
他死死攥着从平野四郎口袋里摸出的那支烟,指节发白。身体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儿,一半在烈火中灼烧,一半在冰窟里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