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余光瞥向不知哪位夫人散落的珠子,神情一滞——棋子。
当初他和陆建勋下棋之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他们不合,还有其他家族的态度,陆建勋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这个藤原佐是想靠着他们的势力,一起对付陆建勋?
简直……荒谬。
解九勾唇轻笑,他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话,随后径直走过去,站在了陆建勋身边。
少年却浑不在意,反而朝某个方向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呦,胳膊接得不错。”
那人立刻别过脸,正是上月差点毙了陆建勋,却被陆建勋笑着卸了胳膊的人。
此刻他藏在袖中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仿佛又听见那日少年温柔的低语:“下次再伸爪子,断的就不止胳膊了~”
疯子。
绝对的疯子。
空气骤然凝固,满座宾客如坠冰窟,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藤原佐额角渗出冷汗,显然没料到他们这群人竟会如此同仇敌忾,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领口已被冷汗浸透。
他死死盯着眼前少年,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红家二月红的开嗓戏”刻意放慢的蹩脚中文带着威胁之意,“在下本不愿打扰。”
枪口扫过扫过在场妇孺惊恐的脸:“但若诸位执意相逼……”
“呵。”齐铁嘴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在灯下格外刺目。
他斜倚着廊柱,阴阳怪气道:“藤原会长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可比您那中文利索多了。”
话音未落,二月红的水袖突然甩出个炸音,恰似一记响亮的耳光。
“八嘎!”藤原佐突然暴怒,精心维持的假面彻底撕裂,他猛地拔出军刀,刀尖直指齐铁嘴:“我宰了你!”
半数枪口瞬间调转,齐铁嘴的折扇身形如泥鳅般滑到朱漆廊柱后。
“バカ?”陆建勋忽然歪头轻笑,流利的京都腔如银瓶乍破。
少年手持枪,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戏谑:“中国语が下手なら、黙ってろ。”(既然中文这么差劲,不如闭嘴)
字正腔圆的日语像记耳光,扇得藤原佐脸色煞白,“贵様を杀す!”
“呦,不说中文啦……”陆建勋嗤笑一声:“あんたの日本语、讹りがひどくて闻いてらんないわ。帰国子女の俺から见れば、田舎者の方言みたいでさ。
(你这日语口音重得没法听,在我这留日派听来,跟乡下土话没两样)”
藤原佐气得指尖发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建勋。
台上,二月红眉眼含笑,正要甩出水袖,子弹上膛的轻响混在胡琴声里。
二月红瞳孔骤缩,绣鞋猛地踢向台边的红缨枪。
“砰!”
丈二红缨枪出洞,将那个举枪的日本宪兵狠狠钉在朱漆大门上。
枪尾红穗剧烈颤动,那人直接咽了气。
陆建勋头都没回,反手一枪打穿藤原佐的帽子:“二爷好身手~”
满座死寂中,唯有二月红的唱词依旧清亮。
镁光灯骤然爆亮!
刺目的白光劈开对峙的硝烟,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眯起眼。
只见一位短发女记者手持相机,镜头精准捕捉到刚刚的一幕。
那名记者拍完迅速回到人群中,低头看着相机。
戏台中央,二月红绛红戏袍翻飞如霞,金线凤凰随身形流转,胭脂勾勒的眉眼含威不露,水袖定格处似有千钧之力。
左侧光影交界处,陆建勋单手持枪而立,藏青长衫衬得身形如刀锋利,枪管在强光下泛着冷光,正对藤原佐的眉心,少年嘴角噙着三分痞笑,琥珀色的眸子却满是寒意。
身后九门众人如群狼环伺:张启山军装笔挺如刀,右手按在配枪上;半截李铁拐拄地,目光森然;吴老狗怀中的白犬龇牙;霍三娘袖中暗器若隐若现;解九推了推金丝眼镜;
陈皮指间的九爪钩垂落在地;齐铁嘴背靠朱漆柱,折扇掩面却遮不住眼底精光;阿福持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背老六反握刀立于阴影处。
最暗处的角落里,汪渊阴鸷的目光透过人群缝隙,如黏丝般粘在陆建勋背上。
右侧刺刀林立,藤原佐的手下军刀与宪兵们的步枪寒光交错。军帽阴影下,那张扭曲的脸与戏台金碧辉煌形成荒诞对比。
这张黑白老照片,像一把生锈的锁,尘封着老九门最耀眼的年华。
戏台前,二月红的水袖还停在云间;陆建勋站在最前面,举枪的姿势如少年侠客般张扬;张启山军装笔挺,眉宇间尽是威严。
谁又能想到,后来的讣告栏里,这些熟悉的名字会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特别是陆家那位小爷,走得最早,也最让人惋惜。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嘎,感觉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好,这章写得我有点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