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起灵时时刻刻刷存在感这件事,老板有些无奈,他太敏锐了,稍微露出一丝气息,就能被发现。
骨骼连着血肉,面皮黏着面具,谁的情绪在作祟,谁的心脏在跳动,他有些分不清了。
“你该回家了。”
每当这种话脱口而出,抬眼就能对上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
张起灵总是沉默地站着,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猫,无声地控诉着遗弃。
可明明他才是被步步紧逼的那个。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老板最终妥协,扣紧了陆建勋的面具,掀开锦被往床里侧挪了挪。
张起灵安静地躺下,身上淡奶黄的睡衣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那是陆建勋给他买的,此刻裹在修长的身躯上,竟显出几分违和的乖巧。
衣料间飘出熟悉的香皂味,混合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分不清彼此。
陆建勋盯着床帐上的流苏,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太近了。
以前没觉得,可现在他感觉这样不对。
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近到每一次呼吸都纠缠着彼此的温度。
这种亲密早已超出应有的界限,像两条不该相交的线,被强行拧在一起。
“张起灵”他刚想开口,身侧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温热的鼻息拂过耳际,带着淡淡的皂香。张起灵的手臂横在他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动弹不得。
“睡。”
一个字,堵住所有未尽的话语。
“哦。”陆建勋闭上眼,秒睡。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不适地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往床边蹭了蹭,却被更用力地箍住。
窒息感让他烦躁地踹了一脚。
力道立刻松了几分。
夜更深时,睡熟的人无意识地翻过身。额头抵上对方肩膀,手臂自然地环住精瘦的腰身。
习惯是种可怕的慢性毒药,在一次次的妥协中,连最亲密的相拥都变得理所当然。
就像某种诡异的脱敏疗法。
驯兽是相互作用的。
陆建勋最近很忙。
危止阁的生意比往常更盛,形形色色的人想去三楼一探究竟。
起初,他定下规矩:一日只放一人上三楼。
可如今手底下养着一大帮吞金兽,个个张着嘴等银子喂,规矩便不得不改:一日三人。
而且湘江码头的盘口,也需要重新规划整治。
近期的人,生面孔很多,一看就是盗墓的一把好手。
檀木案几上,一截幻香被陆建勋随手折断,青烟倏然消散。他垂眸扫过名册,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微微一顿。
“解家……”
九门未成形之前,解家、霍家、半截李、红家,皆是长沙地界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
如今这些人,不约而同盯上了他。
明明还未结盟,却诡异得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