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水一段距离后,钻进岸边的芦苇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继续潜水。依靠这种办法,马玄明竟然从神都苑一路潜行到东溪入河口,再从东溪悄然进入思恭坊内,在坊内十字街的东溪桥下悄悄地爬出来,偷偷地来到自家院门口。
为了不惊动邻居,马玄明没有叫醒看门老奴,而是攀上墙头,顺着墙角的那棵弯腰老枣树下到院内。
马玄明浑身衣服湿透,在寒风中瑟瑟颤抖。他哆哆嗦嗦地来到正房西侧的书房,用手推了推,还好,没有关紧,吱呀一声,开了。
马玄明翻窗入室,进入书房,摸索着找到了蜡烛和火镰,点燃了书房的灯。脱下浑身湿衣服,换上干爽的夹袄,瞬间暖和了许多。这才拿着蜡烛,去了东侧居室。
看着熟睡中的老伴,马玄明不想叫醒,刚一折身,身后传来,“谁?”的惊呼声。
马玄明赶紧扭头,对着老伴儿叫了一声,“是我!”
“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官军来了。”马老太长舒了一口气,哀怨地说道,“老头子,你去哪儿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命硬,死不了!”马玄明说话依旧硬邦邦的。
“听李郎说,你去了安西。”马老太征询道。
“嗯,如果不是安禄山叛乱,我非要立下军功再回来。”马玄明说。
“你跟叛军打仗了?”马老太问。
“当然。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安禄山!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年近七旬还要到安西争夺军功。”马玄明愤恨地说。
“哎呀,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要强。”马老太嗔怪道,“那军功岂能是容易夺得的?别说你老了,就是年轻人也没那么容易夺得。”
“现在,我不在安西争了,我要回来砍下安禄山的脑袋。”马玄明目光如炬。
“哎呀!你们爷孙俩怎么一个秉性!那安禄山拥兵二十万,全都是精锐骑兵,连封常清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将?”马老太劝阻道。
“你说的是虚儿还是驭番?”马玄明忙问。
“虚儿。”马老太叹息道,“自从安禄山起兵后,承光和光谦两家人都没有回来过,只有虚儿回来过多次。”
“叛军主要在河北道、河南道和河东道,承光是河东长史,他和驭狄能不忙吗?听说朝廷已经征调了陇右、河西和朔方的兵马,恐怕驭番也会跟叛军厮杀。恐怕就数光谦所在的江南道相对安稳些了。”马玄明盘算着说,“哎,对了,虚儿怎么想着要杀安禄山?”
“不知道。听她说,安禄山要到开元观昭告天地,她筹划着要趁机行刺他。我劝她说,这是不行的,可是她根本就不听。我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了?”马老太面露忧色。
“她一个小娘子,哪有那么容易?别白白地搭上自己性命。”马玄明忧心忡忡,“虚儿,现在哪儿?”
“哎,出家了,在开元观,说是玉真公主让她做观主。”马老太叹息道。
“怎么能出家哩!我不是告诉她,咱扶风马氏,只能骑射传家马革裹尸,不能青灯为伴寂寥一生?”马玄明责问道。
“虚儿没有偏安在道观,她依旧很关心李唐朝廷。听到安禄山要到开元观昭告天地,立刻想到与李郎和独孤郎联手刺杀安禄山。她做的还不够吗?”马老太反问道。
“李郎和独孤郎也参与了?”马玄明很惊讶。
“是的,他俩已经入了大燕朝,李郎是刑部侍郎,独孤郎是礼部尚书。”马老太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独孤郎也就算了,李郎是朝廷命官,怎么能认贼作父?”马玄明很震惊,“这两个混账东西,如若我在战场上看见他俩,非用长枪挑了不可。”
“哎!他俩也不知道安禄山会造反,被裹掖在叛军中,无法脱身。”马老太叹息道,“听虚儿说,那两人也许可以为朝廷所用。”
“嗯,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容老朽好好想想。”马玄明眼前一亮,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