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伯父和阿耶吗?”马凌虚回道。
“你伯父在河东,生死未卜。你太父去了长安,杳无音信。你父亲远在江南,我何以依靠?安禄山攻破东京,兵荒马乱的,你让我如何活?”马老太泣泪不绝。
“太母,不要伤悲。我已经寻到太父的踪迹,他去了安西。”马凌虚安慰道。
“这个老匹夫,他去安西干啥!那么远,留下我一个老婆子可咋活呀!”马老太捶胸顿足道。
“太母,听李郎说,太父气不过,去往安西,为了军功。”马凌虚答道。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哪个李郎!”马老太突然暴怒。
“为何?”马凌虚心里咯噔一下,忙问。
“他杀了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还不够,竟然将抗击叛贼的颜杲卿和袁履谦这些忠臣良将都给活剐了。你说,他的心咋这么狠毒哩!”马老太咒骂道。
“李郎投靠了安禄山,还有那个独孤郎也是。”马凌虚黯然神伤。
“你怎么知道的?”马老太忙问。
“我在凤翔见到了李郎,在楚州也见到了独孤郎,是他俩亲口告诉我的。”马凌虚回道。
“啊!好好的,他俩为啥都要跟朝廷作对,真是想不明白。”马老太直摇头。
“独孤郎受朝廷忌恨,郁郁不得志,不得不北走幽州,投靠安禄山。李郎是朝廷命官,仅仅是遭遇贬官,他竟然怨恨朝廷,也投靠了安禄山。”马凌虚简单述说道。
“人在官场,起起伏伏,很正常,有升迁就会有贬谪,哪能只升不降的道理?难不成遭到朝廷贬谪的人都起来造反不成?”马老太愤愤不平。
“的确!我也想不通。跟他大吵一架,所性也就不想搭理他了。”马凌虚道。
“怪不得,他找你找到这里来,非要说你已经回了东京,说是要跟你解释,可是你不听,也不给他机会。”马老太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李郎真的有难言之隐?”
“他有什么难言之隐?”马凌虚恨恨地说,“他亲口告诉我说,安禄山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他勤政为民,他保卫边疆,他礼贤下士,他抚恤百姓,他赏罚分明,他平易近人,总之,在他的眼中,安禄山是个十足的好人!如此好的一个人,为何却恩将仇报背叛朝廷?”
“很显然,李郎一定是识人不清,被安禄山的假象迷惑了。”马老太断言道,“虚儿,你跟李郎关系好,要不,你劝劝他吧,不要让他再残害忠良了。”
“太母,我也没想到,杀害颜杲卿和袁履谦的人是他。”马凌虚很失望,“我今天来,就是听说安禄山在杀害抗击叛贼的仁人志士,很担心伯父和哥哥他们。”
“你跟我想到一块了,我去天津桥观刑,目的就是看看是哪些人被杀了。我也很担心承光和驭番他们。”马老太惊呼道。
“我们马家人世代忠烈,就怕哪一天落到李郎的手里,会有不测。看来,我还真要想方设法去见一面李郎。至少不能让他再替安禄山残害忠良了。”马凌虚有所动心。
祖孙俩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入夜,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刚大亮,就听到院门口老汉嚷嚷道,李郎来了!
昨天明明说好了,要找李史鱼好好劝说一番,可是,当李史鱼主动送上门来,马凌虚却满心地讨厌和鄙视,根本就不愿搭理他。
马老太推了马凌虚好几下,见她一动不动,只好独自一个人迎了出来。
“李郎,你这是干啥?快拿走,我们马府不缺这些东西。”马老太也是如此,本想见到李史鱼好好说话,却忍不住说出了难听话。
“老夫人,对不起。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是决定来跟你坐下来说道说道,否则,我难以下咽,难以入睡,良心会不安的。”李史鱼哀求道,“老夫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吧?”马老太冷冷地说,“为啥要投靠安禄山?”
“我也许被骗了。”李史鱼突然说道,“如果我说,我并没有真的想要背叛大唐,你一定不会相信。事实真的是,我认识安禄山时,他给我的印象挺好的,至少比朝廷的左相李林甫和右相杨国忠要好得多。他礼贤下士,他抚恤百姓,他勤政为民,他保卫边疆,的确是个好官!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背叛朝廷。听他自己说,是杨国忠一直在圣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他怕有一天圣上信了,真把他当成谋反抓出去砍了。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诛杀杨国忠。如果朝廷真的把杨国忠推出去斩了,也许安禄山就真的不再西犯长安了。”
“不可能。”马老太断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安禄山已经占领了洛阳城,还改变了国号和年号,说明他的目的是取代李唐称帝,绝不是仅仅要诛杀杨国忠。你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相信安禄山的鬼话?难道你忘了,景帝年间的七王之乱吗?汉景帝被迫无奈杀死了恩师晁错,七王停止进攻了吗?没有!”
“老夫人真知灼见,令小生汗颜。”李史鱼诚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