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抽出来时，他的手突然抖了。

\"皮氏，林氏，结发十七年，本应寿终正寝，膝下承欢\"

血印在符板右下角，是他熟悉的母亲的指模。

那年他十岁，母亲病重，攥着他的手在状纸上按印，说\"阿林要替娘讨个公道\"。

可状纸递到衙门就石沉大海，后来父母双双暴毙，街坊说他们是\"冲撞了邪祟\"。

\"原来不是邪祟。\"他喉间发腥，指甲几乎掐进符板里，\"是你们这些人，抽了他们的命格。\"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

阴恻恻的声音从殿门传来。

李玄策穿着玄色道袍，腰间挂着串命理铜铃，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

他脸上还沾着命盘厅符阵崩解时的血渍，却笑得温和，像从前在玄案司讲命理课的模样。

\"李司主。\"皮延林把符板塞进怀里，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茶馆里说书评，\"您从前总说"命理当顺天应人"，现在倒好，直接当起了"天"。\"

李玄策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抬手召出三道符链，链尖泛着淬毒的幽绿：\"你以为毁了这些符板就能阻止命炉？

太初观地下埋着百年血祭的骨，命炉连的是阴阳司的因果录——\"他突然眯起眼，\"你身上有屏蔽命理的东西？\"

皮延林没接话。

他闭着眼靠在符板堆上，系统提示音在识海轰鸣：【检测到因果波动，是否触发懒息溯因术？】

\"是。\"

眼前的景象突然倒转。

他看见李玄策如何在深夜潜入太初观，将符纸贴在每块骨头上；看见小七如何在天命榜前念动咒语，将百姓的命格抽成丝线；最后，他看见命炉核心处悬着一面青铜镜，镜面映着阴阳司的因果录，镜背刻着\"天命\"二字——原来所谓命炉，不过是这面镜子的聚能阵。

【懒仙诀第十一重·懒息溯因术圆满，可追溯三世因果】

系统提示音刚落，李玄策的符链已经缠上他的脚踝。

皮延林低头看了眼，突然笑出声：\"李司主，你知道为什么我总爱躺平吗？\"他屈指一弹，怀里的符板飞出去砸中李玄策的膝盖，\"因为躺够了，才能看清谁在跳梁。\"

符板碎裂的声响里，他摸到了藏在符板堆里的火折子。

同一时刻，太初观主殿的飞檐下，顾清欢的刀尖正抵着小七的咽喉。

\"三刻快到了。\"小七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铜盆，她身后的影符使围了三层，符纸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你就算杀了我，命炉也会重写天命榜——\"

\"那便连命炉一起烧了。\"顾清欢的刀又往前送了半寸，割破了小七的油皮，\"但在此之前\"她望着殿后不断涌出的黑影，耳尖被夜风吹得发凉，\"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他在乎的人。\"

殿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混着皮延林懒洋洋的喊：\"清欢！

火折子借我用用？\"

小七的瞳孔骤然收缩。

顾清欢回头望了眼偏殿方向，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反手将刀插入地面——刀身震颤，震落了梁上积年的灰尘，像场细小的雪。

\"着什么急。\"她抽出腰间火折子抛向空中，\"这把火，才刚烧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