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漫过松枝时,皮延林的后背刚贴上青石板。
顾清欢的刀尖还悬在半空——她方才用刀鞘磕开了一片从檐角坠下的碎瓦,此时刀身仍在鞘中轻颤,像头蓄势待发的兽。
\"现在?\"她低头看他,眉峰微拧,鬓角那道血渍被他方才抹过,却仍有淡红印子,像片被揉皱的桃花瓣。
皮延林望着她绷紧的下颌线,忽然笑了:\"系统说太初观是特殊签到点,躺够时辰奖励翻倍。\"他指尖在石板上敲了敲,\"再说了,你见过我打无准备的仗?\"
顾清欢的耳尖在暮色里泛着薄红,没接话,却退后半步,刀横在身侧。
松针上的露水顺着她发梢滴落,砸在他手背,凉得他眯了眯眼。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盯着观门上晃动的灯笼。
【检测到命炉气场,是否激活懒仙窥因术?】
\"是。\"他在心里应了声,眼前突然泛起层层叠叠的金红丝线。
那些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穿过断墙残瓦,穿过街巷深处的窗棂,最终汇聚在太初观主殿的飞檐下,像无数条被攥紧的血绳。
\"这些是\"顾清欢的声音压得很低,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微微收缩,\"命格?\"
皮延林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线尾拴着模糊的人影——卖炊饼的老张头,替人写信的王秀才,巷口总揪他耳朵的陈阿婆这些在京城街头活色生香的面孔,此刻都成了丝线末端摇摇欲坠的纸人。
\"最近半月,西市有七人暴毙,东城三个孩童突然疯癫。\"他声音发哑,\"我替人写状纸时见过他们家属,都说死者"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他伸手虚抓那些丝线,\"原来不是抽干,是被人连命格都拽走了。\"
顾清欢的刀突然出鞘三寸。
金属摩擦声惊飞了几只夜鸦,她反手按住他肩膀:\"走。\"
翻墙时皮延林故意踩松了半块砖。
他听见墙内传来\"咔\"的轻响,像机关启动的声音,眼底却浮起笑意——这动静,够引蛇出洞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落地,十余道黑影便从殿角窜出。
那些影子没有五官,全身裹着泛着幽蓝的符纸,袖口、领口还渗着暗红血渍,正是玄案司卷宗里记载的\"影符使\",由命理符箓吸够生血后化形,最擅围杀活物。
\"清欢!\"皮延林突然扑向香案,抬手打翻了供着的青铜炉。
檀木粉混着火星四溅,瞬间引燃了堆在角落的干草。
火势腾地窜起,映得影符使身上的符纸滋滋作响——这些阴物最怕阳火。
\"去主殿!\"他抄起根烧着的木柴砸向最近的影符使,火星溅在符纸上,那影子立刻发出尖啸,向后缩了半尺,\"我去偏殿找命炉的根!\"
顾清欢的刀光在火中划出银弧,砍断两道缠向他的符链:\"半柱香,我等你。\"她说完旋身跃起,发梢扫过他鼻尖,带起一阵风,裹着淡淡的刀锈味。
皮延林望着她消失在浓烟里的背影,摸了摸腰间系统送的\"懒仙玉\"——这玉牌能屏蔽命理感应,是他方才签到的奖励。
他猫着腰溜进偏殿时,鼻端突然涌进浓重的朱砂味。
偏殿里堆着一人多高的符板。
每块符板都刻着名字,用金漆描了生辰、命格走向,最下方还压着血印。
他随手抽了块最上面的,\"赵二牛,西市屠户,寿数四十,本应病死于三年后\"他指尖一顿,\"可半月前他妻子来玄案司报过丧,说他是半夜突然没了呼吸。\"
再抽一块,\"周小满,东城绣娘,本应嫁入官宦,母凭子贵\"他记得那姑娘,上个月在茶摊哭着说被退婚,现在该是在哪个破巷子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