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光无限的徐家主母,竟沦为了权力交易的牺牲品,这比直接取人性命更残忍。
程朝扫过新娘脖颈处那圈永远无法消退的勒痕,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徐家居然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日复一日扮演着不存在的新娘。
“走吧。”她转身不再看那可怖的景象。
“这些证据,足够让徐案图身败名裂。”
可太过沉重,代价是无辜女人的一生,是无数被掩埋的真相。
从密室出来,萧溯捧着从密室找到的浸透血渍素绢,那上面的血字扭曲蜿蜒,暗红的血痂写下的每一笔都似从心口剜出的血肉。
萧溯喉结滚动,声音发涩:“血书上,无提及究竟是宫内哪位太监,那位太监每次之前徐案图都会给徐家夫人灌药,神志不清之间她只能看到那个太监脸上的青铜鬼面,那太监不能人道,因而”
程朝扶着书架,打断他:“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望着窗外飘飞的雪,嫁衣上的盘金绣化作无数扭曲的锁链缠绕在那个无辜女人身上,将她拖入炼狱。
萧溯默默将血书收入怀中:“若是让徐玉知道,他怕是会发疯。”
“是,徐玉一直不信他母亲是暴毙,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母亲去世的真相。他翻遍徐府每一处角落,甚至派人潜入内廷查探,殊不知真相距他仅仅一墙之隔。”程朝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望向徐府深处,那里亮着几盏昏黄的灯。
“一墙之隔”
她喃喃重复,觉得无比荒唐与悲凉:“他找了这么多年,他的母亲盼了这么多年。一个不知母亲就被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而静然夫人听着他的脚步声,却永远无法相认。”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太监,那个默许这一切发生的大人物都还藏在黑暗深处,而她们手中的血书不过是冰山一角。
萧溯将血书妥善藏入怀中,朝程朝颔首示意:“郡主保重。”
他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雪幕中,留下两行转瞬即逝的脚印。
这小子来去匆匆程朝倚着门框,望着萧溯离去的方向怔了片刻。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衣领,她这才惊觉身上还沾着密室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已经渗入骨髓。
程朝紧了紧披风正要转身离开,余光瞥见铜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时顿住了脚步。
发间珠翠歪斜,衣襟上还沾着灰,最要命的是袖口那抹暗红,她慌忙扯下外袍揉成一团塞进屏风后的衣箱。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跳上。
是谁来了?徐玉还是徐案图?
程朝屏住呼吸,书房门被缓缓推开,徐玉玄色大氅上落满霜花,手中的手炉散着袅袅热气掩不住他眼底的森冷。
“这么晚了,郡主在书房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程朝凌乱的发丝,最后落在她颈间那道还未消退的红痕上。
那是方才与萧溯缠斗时留下的,此刻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程朝强作镇定:“不过是睡不着,来寻些书看。”
徐玉欺身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看书?”
他凑近,温热的呼吸徘徊在程朝的脸颊:“那郡主身上这股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暗道的土腥味,还有”徐玉的鼻尖轻嗅,眉头突然皱起。
还有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程朝心中一凉,她想要挣脱,徐玉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程家那群乱臣贼子死有余辜,难不成郡主还想为逆党翻案?”
他他唇角勾起嘲讽:“真当徐家的刀,斩不得皇亲国戚?”
“徐玉,你装什么大义凛然呢,你徐家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程朝垂眸冷笑,眼中满是狠厉。
“放肆!”徐玉反手将她抵在书架上,青瓷笔洗应声而碎。
程朝盯着他眼底跳动的怒火,又想起徐案图在宗祠里阴鸷的眼神,这对父子,呵,都爱看他人痛苦挣扎的模样。
徐案图不是最喜欢看骨肉相残的戏码吗?
程朝在窒息感中笑出声:“你以为程家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成全他。
“不过是碍了某些人攀附权贵的路,就像你母亲”
程朝甩开徐玉的手,指向密室的方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的死因?好,我带你去看!”
“”
徐玉僵在原地,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放大,脸上血色慢慢褪去变得惨白。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梦到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无数次在徐府的角角落落寻找蛛丝马迹,始终一无所获。
此刻听程朝这么说,他的心脏几度快要跳出胸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朝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书架后的机关。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