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好奇拿过信纸,他横看竖看,都没发现善意在哪。比起这封信,他更好奇星神有什么烦忧,好回去向景云交还任务。
“师傅有何忧虑?”
“小云儿让你来问的?”福图纳明知故问,“你只回去告诉祂:命运有何忧愁?心生惶恐,担忧逃避的一直是景云。
至于哥哥……我原该离去,却因执念留存,与鬼怪何异?
景云的死亡只是变得漫长,它终将降临,届时一切真相皆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你与幺儿为何不选轻松些的路?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我皆许诺你们胜利。”
祂语气轻松,出口狂言一如既往不让人失望。
穹头脑自动运行,快速理解祂的意思,并将星神与幽灵划上等号。这两者,好像,还真有一点点相似。
景元无视星神的狂言,他已经快免疫了。
“那时就晚了,”将军叹气,“你果真还想搏命。”
“云骑上阵,生死由不得旁人来操心。”
景元抓住福图纳话中漏洞,笑眯了眼,“那感情好。你既还认为自己是云骑,就当知晓情报需及时共享。”
说起这个,福图纳坐直身体,正色道:“我和幺儿吵……不,我们没吵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跑了。
景元,你平日是怎么安慰彦卿的?还有怎么和孩子道歉?”
祂声若蚊蝇,十分不好意思。祂是仙舟上最了解岚的人不错,但父子相伴的时光也只有短短二十多年。并且岚与其他孩子不同,比起向家长求安慰,祂更倾向自己报复回去。
祂还是第一次见到岚露出那种表情,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
为什么不是愤怒呢,祂想,明明我写下了那么过分的命运。逼迫一个孩子去杀死父亲,幺儿应该愤恨才对。
景元看向桌上的酒盏,怀疑星神跑到这里喝酒,恐怕不止为了消愁,也有壮胆的意思。
“他们能相提并论吗?你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想出对策。”
福图纳沉默良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缓缓开口:“虽说导火索是【欢愉】愚弄了【时运】,但起因在我身上。
景元,【时运】真的需要一位星神执掌吗?它们终将经由我手,交还凡尘。”
听起来与【不朽】的龙陨落缘由相同,亲人的逝去确实令人伤心,可祂为什么用‘吵架’?同为星神的帝弓无法理解接受?
【时运】的陨落应该还有隐情。祂也没说要如何处理未生的果实,景元等着星神的下言,但福图纳再次避而不言。
“剩下的你不能听。然后,怎么安慰?”
“只说这点,真希望我出谋划策?”景元循循善诱,“阿云,你为什么认为帝弓会与你争吵?”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景元:?!
“哪个父?”
不是景元多虑,只是景云自杀帝弓也没法恨呐,况且那只叫元元的猫刚还在自己面前晃,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目前只有生父。”
“我还是告辞了,免得听到些不该听的。”
穹从椅子上弹起,脚步飞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师傅是岚的杀父仇人,那可是【巡猎】,复仇的星神!
他头脑混乱,脚步匆忙,却不忘捞上酒盏和岁阳。
“冒冒失失。”
福图纳叹气一声,出手暂停岁阳的时间,要让穹一路拿着去,岁阳半路就跑了。
“毕竟你说得真挺吓人。你的‘杀’,是凡人理解的意思吗?
你行行好,我年纪大,受不得惊吓。”
景元不信,先不提景元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帝弓还选择与景云见面,而不是直接射一箭,说明司命不认为景云杀死自己的生父。
“哥才多大,年纪还没到我的零头。
当然是啦,见死不救也是杀人。我有能力,却没复活祂的生身父母。”
星神的想法不似凡人,又不像漠视生命的神明。祂有神的能力,却又保留人的思考。这是祂痛苦的根源,也是祂不愿放弃的执拗。
帝弓与生父没相处多久,对父母的感情应该与彦卿差不多。而且暂时,景元认为问题根源应该还在景云的死亡上。
星神的想法他无法理解,只能从人的角度给祂建议,“回去吧,你突然消失祂肯定担心。
我不清楚怎么安慰,但道歉的话,应该面对面,将一切坦然相告。
父子无隔宿之仇,你别再逃避,事情就会迎刃而解。我们都做不到恨你。”
如果他们做不到恨我,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星神久久没有回音,景元安静等待。嘈杂的金人巷似乎被隔绝在外,福图纳低垂着头,不敢看景元的表情。
“我一直让你费心,明明你不该被卷进这些事里……抱歉,景元,我既任性,又无能,还轻信敌人,总是做错事。
既然【时运】的死亡是注定的,我只是想、想给你们换条生路……”
良久星神才开口,祂的话语带着哽咽,这是景元第二次看见祂哭泣,不是干打雷不下雨的伪装。
独行的旅者在避风港中彻底卸下心防,好面子的稚童胡乱抹去眼泪。
“我回去了,你告诉岚,阿哈虽愚弄了我,但没有骗祂。忆庭中确实有我全部记忆备份。啊,这是给你买的。”
熟悉的白雾笼罩星神,祂留下储物玉牌后慌乱离去,拒绝来自兄长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