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燕芸和林其羽一左一右拍上了向小园的肩膀。
向小园被推得一个趔趄,腰伤险些复发。
她堪堪收住脚步,脸上的失落褪去,重新浮起笑意:“燕师姐、林师兄,好巧!”
许是他们三人的笑闹声太大,没等向小园寒暄几句,谢筠雪就朝她的方向看来。
向小园对上皇太子的视线,微微一怔。
她身为下属,又怎能不给上峰请安?
随即,向小园硬着头皮上前,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嗯。”谢筠雪一双寒目逡巡,瞥向她的腰间蹀躞带,细细的牛皮带子上悬挂一枚玄麒司的牙牌,一枚丙级弟子的狐狸牌,还有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唯独没有他的赠物。
谢筠雪长睫低垂,若有所思地问:“向仵作,为何没有佩戴孤送的玉珏?”
“啊?”向小园没想到谢筠雪会忽然发难,他说这话好没道理,难道他送的东西,她都要成天戴在身上赏玩吗?
向小园忍下心中不满,低声答复:“卑职怕殿下的赠玉贵重,拿取的时候不慎损坏,是以一直珍藏家中,不敢随意把玩。”
谢筠雪漫不经心地道:“既是赠物,便是你的东西。碎了、损了,孤都不会怪你,佩着吧。”
“是。”向小园还想着伺机亲近皇太子,自然不会悖逆他。只是她对谢筠雪的强势又有了新一重的了解,他送的东西,不管向小园喜不喜欢,都要挂在身上,因他会时刻验看。
谢筠雪吩咐完,跟着福生公公先一步迈进山庄中。
燕芸和林其羽都闹不清楚皇太子为何专门找向小园的茬,就连向小园都觉得谢筠雪性子冷傲,似是想将她这个出头鸟打下去,唯独吴静女看出了一丝不同来——
谢筠雪素来目无下尘,何时会在意一个下属有没有佩他御赐之物?他分明是留心向小园,才会那么匆匆一眼也能看出,她腰间佩绶之物没有他的玉珏。
吴静女看着向小园,如临大敌……吴静女没得到太子青睐不算什么,但这个村女捷足先登,先她一步得到谢筠雪的疼爱,入主东宫,那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绝对不行!
思毕,吴静女冷哼一声,瞪了向小园这只小狐狸精一眼,趾高气昂地走远了。
向小园无缘无故被翻了一记白眼,她摸摸鼻尖,茫然地问:“我惹吴师姐了?”
燕芸冷笑:“别理她,这人有病。”
林其羽:“就是,走走,咱们送完贺礼,先去定客房,去晚了就不能分在一个院子里了。”
想到夜里一起庭燎烤羊肉串的大事,向小园没二话,跟着朋友们跑远了。
向小园不过玄麒司的一个小差役,夜里送完贺礼,便跟着燕芸去了招待小辈的宴席。
燕芸和林其羽去隔壁院子抬酒,留下向小园一人在桌边等待。
没一会儿,郑国公的几个孙女代替长辈来招待小辈,小娘子们日后出嫁,都是要管家中宴饮待客,自然要提前历练。
几房的姐妹穿着带橙色织金的衣裙,瞧着年纪相差不大,鬓边簪花,美眸灵动,皆是秀丽动人。
只是郑家女孩们联袂而来,倒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远远缀在后头,没人搭理。
孤零零的一个小姑娘,唯有侍女作伴,瞧着怪可怜的。
如此孤立,也不知是不是姐妹们置气。
郑家二娘子与吴静女相熟,一见她就迎上来:“静女,可算见着你了!要不是我祖父寿诞,我看你还不肯来寻我玩吧?”
吴静女笑着握住她的手:“怎会,我也好想你。”
郑二娘拉着妹妹们给吴静女介绍:“这是三娘,我同你说过,她可爱制香了,这是四娘……”
郑二娘说到最后,看了一眼落单的八妹,冷哼一声:“那一位就不说了,是去年从乡下寻回来的。之前带她去家宴,她连白妙妙的飞花令都接不上,可丢我大脸!白妙妙逢人就说我有个草包妹妹,还疑心是不是连我身上都沾染了乡下村女的气质。”
郑二娘抱怨连连,明明是阿姐,不帮着妹妹遮掩,反倒在外人面前,同自家八妹割席,生怕别人把她也归为乡下野丫头,私底下嘲笑她粗鄙。
吴静女轻笑一声,没有帮郑八娘子郑思柔解围,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向小园一眼,道:“那你这个八妹妹,和我这位向师妹都在乡下久居,想来她们会很有话聊。”
吴静女一指向小园,诸位小娘子的目光立马齐刷刷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有探寻、惊讶、讥讽、嗤笑……总归都没有善意。若是她们待向小园亲厚,岂不是对外宣称,她们也认同毫无规矩的村女?
郑思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住下唇,道:“我已经会背那些带花的诗句了,我很努力在学……”
她哽咽说出一句,却还是没有得到高门贵女的理解,反倒是看她当众落泪,一个个又要掩唇发笑。
郑思柔无措间,手指被另一只小手紧紧攥着,暖意烘上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