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开阔。
顾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能看见用朱砂画的镇邪符,只是符头都被利器划烂了。
吴悦的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尖蘸过指尖——她咬着唇割破的,血珠落在地面,画出歪扭的阵法。\"逆向通灵阵。\"她解释,\"如果这里有幻象,至少能让他读不懂我们的念头。\"
顾尘没说话。
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石台上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嵌着块黑黢黢的晶体,像块凝固的夜。
当光束照上去时,晶体表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画面在其中闪烁:穿蓝布衫的小女孩追着糖画跑(那是吴悦七岁的模样,她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次带她逛庙会);穿白衬衫的少年蹲在巷口修收音机(顾尘十三岁,父亲刚去世,他在攒钱给母亲买药);还有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站在大学讲台前给学生发论文——那是二十年前的沈无涯,眉目间还带着书生气。
\"他在收集归墟的记忆碎片。\"顾尘的声音发紧,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归墟吞了太多执念,这些碎片就是能量。
启动最终装置需要这些。\"
吴悦的手电筒突然灭了。
黑暗中,她摸到顾尘的手背,凉得惊人。\"别碰那晶体。\"她轻声说,\"这是陷阱。\"
\"但我们必须碰。\"顾尘抽回手,从风衣里取出个铜盒——里面装着从青冥湖底雕像上撬下来的鳞片,\"归墟的气需要用归墟的物来镇。
如果我猜得没错\"
他的话被一声轻笑打断。
那声音像从地缝里渗出来的,带着点老教授的温和:\"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学生。\"
地面开始扭曲。
吴悦踉跄着抓住顾尘的手腕,看见石碑上的晶体爆发出刺目黑光,像团活物般缠上顾尘的手臂。
他的瞳孔在黑光中收缩,能清晰看见晶体里闪过更多画面:母亲临终前的病床,吴悦在暴雨里追凶的背影,沈无涯在实验室调配符水的手
\"顾尘!\"吴悦尖叫。
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腕,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被拽向那团黑光。
周围的石壁像融化的蜡,祭坛、石碑、通灵阵都在扭曲变形,最后只剩那团黑光,和沈无涯的声音在耳边缠绕:\"归墟要的是活祭,我的学生而你,是最完美的钥匙。\"
黑暗来得突然。
顾尘在坠落中听见吴悦的喘息,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正随着坠落流失。
有那么一瞬间,他闻到了煤炉的烟火气——那是童年时,母亲在厨房煮面的味道。
等他再睁眼时,眼前是褪色的红砖楼,楼下的水泥台上摆着个煤炉,壶嘴正冒着白汽。
\"小尘,回来啦?\"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他转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楼道口,围裙上沾着面粉,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那是他母亲,在他十七岁那年因心脏病去世的母亲。
楼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顾尘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掌心还留着吴悦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而在更远的地方,传来老式自行车的铃铛声,和某个女孩脆生生的笑声:\"妈,我要买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