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楚烬身体微晃,眼中暗芒更盛。他看向前方因怪物死亡而出现的缺口,以及缺口后更加庞大、被饕餮意志彻底激怒的污秽兽潮。
“来!” 他低吼,带着一种冰冷的挑衅。左掌再次按向岩壁,更深地勾连矿脉黑血之源!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凝固与穿刺。矿洞深处沉积了亿万年的污秽黑血,如同沉睡的孽龙被彻底唤醒!
“嘶昂——!” 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嘶鸣从兽潮后方炸开!不是一头怪物,而是所有怪物眼眶中的幽绿火焰同时暴涨、共振!饕餮残魂的意志终于放弃了精细操控,转为最疯狂的全面侵蚀与冲击!
轰隆隆!
整条矿道如同巨兽肠道般疯狂蠕动、膨胀!两侧岩壁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竟生长出无数滴淌黑血的、粗壮如古树的暗红肉瘤触须!这些触须疯狂舞动,抽打着空气发出爆鸣,狠狠砸向楚烬!顶棚的岩石被撕裂,粘稠的黑血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每一滴都带着强烈的腐蚀与同化意志!地面翻滚沸腾,凸起无数尖锐的骨刺丛林,更有无数由纯粹黑血凝聚的、形态不定的扭曲血影从中爬出,发出无声尖啸扑来!
天倾地覆!这才是饕餮操控下,污秽矿脉真正的恐怖威能!要将楚烬连同他刚刚获取的力量一同埋葬、吞噬!
楚烬眼中猩红与幽暗光芒交相辉映,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污秽狂潮,他竟不退反进!
“散!” 一声低喝,右手并指如刀,向前虚空一斩!掌心黑纹幽光吞吐!
前方倾泻而下的黑血瀑布,在距离他头顶丈许处,如同撞上无形的分水岭,轰然向两侧炸开!粘稠的黑血洪流贴着无形的屏障分流,在他身周冲刷而过,却无法沾染分毫!
“凝!” 左手五指张开,对准侧面抽打而来的巨大肉瘤触须,猛地一握!
噗叽!
令人作呕的挤压声响起!那根直径足有半米、带着万钧之力的暗红触须,在距离楚烬身体数尺时,前端骤然向内极度压缩、凝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扁!黑血从破裂的肉瘤中狂喷!触须后半截因惯性继续抽来,却在楚烬冰冷的注视下,被周围汇聚而来的黑血瞬间冻结成扭曲的冰雕,随即被后续涌来的触须撞得粉碎!
“起!” 楚烬右脚重重踏地!覆盖着黑纹的脚掌与沸腾的大地黑血产生强烈共鸣!
轰!喀啦啦——!
以他落足点为中心,前方大片区域的地面骤然升起!不是岩石,而是被强行塑形、凝固、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血地刺!密密麻麻,犬牙交错,瞬间刺穿了无数从地面爬出的扭曲血影和骨刺丛林!污秽血影如同气泡般被刺破消散,坚硬的骨刺在更凝练的黑血地刺面前寸寸断裂!
楚烬如同污秽血海中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岿然不动!他以攻代守,每一步踏出,黑纹光芒便盛一分,对这片污秽矿脉的掌控便深一层!他不再是仓惶躲避的猎物,而是……这片黑血疆域新生的、暴戾的……君王!
“杀!” 冰冷的意志贯穿所有被掌控的黑血!那些被他凝固、穿刺、阻挡的污秽力量,此刻尽数倒戈!
被凝固在半空的长舌,猛地回缩,如钢鞭般抽碎原主人的头颅!
被钉在岩壁上的怪物残骸,伤口中凝固的黑血骤然爆开,化作无数黑色冰锥射向后方兽群!
被分流的黑血瀑布,在他身后汇聚成咆哮的黑色洪流,倒卷而回,与饕餮催动的污秽狂潮狠狠对撞!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矿洞中炸开!如同两股污秽的孽龙在狭窄空间内殊死绞杀!黑血与黑血碰撞、撕咬、湮灭!粘稠的浆液混合着碎肉、骨渣、岩屑向四面八方激射!整个矿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岩壁龟裂、崩塌!
楚烬的身影淹没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与飞溅的污秽残骸中。唯有左肩那诡异的黑纹,在混乱的中心点,散发着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深邃的幽暗光芒,如同深渊睁开的瞳孔,贪婪地汲取着这场污秽盛宴中逸散的狂暴能量。
震耳欲聋的爆鸣与嘶吼渐渐被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取代。烟尘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血雾,在扭曲变形的矿洞中缓缓沉降。
楚烬的身影重新显露。
他站立在一片由凝固黑血构成的、微微凸起的“岛屿”之上。脚下是厚达数尺的、光滑如墨玉的黑色晶面,覆盖了原本的矿道。这晶面如同活物的皮肤,微微脉动,表面流淌着微弱的暗红光泽,与他左肩蔓延至右臂的诡异黑纹遥相呼应。
岛屿周围,是狼藉的污秽坟场。残破的怪物尸骸被凝固在姿态各异的黑色“琥珀”之中,保持着临死前狰狞的冲刺或挣扎。断裂的骨刃、破碎的甲壳、撕裂的内脏,都被永恒地冻结在漆黑的血晶里,构成一幅幅地狱般的恐怖浮雕。更远处,尚未完全凝固的污血如同暗红色的泥沼,缓慢地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腐朽气息。饕餮残魂那无处不在的嘶吼与低语,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压制后的、死水般的沉寂。
楚烬微微低头。右臂的伤口被一层流动的、如同活体铠甲般的浓稠黑血覆盖。污秽的侵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强大的掌控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区域内每一滴黑血的律动——它们不再是威胁,而是他意志的延伸,他力量的储备池。
他尝试着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嗡。
脚下墨玉般的晶面无声地凸起数根尖锐的黑色棱刺,指向远处的黑暗。
他意念微动,棱刺软化、变形,化作几条灵动如蛇的黑色触须,在空中无声舞动,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掌控……吞噬……”楚烬低语,声音沙哑而冰冷。左肩黑纹传来轻微的灼热感,似乎在回应。他心念再转,指向旁边一头被冻结的穿山甲怪物残骸。
噗!
怪物残骸胸口凝固的黑血突然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漩涡。一丝丝精纯的、驳杂着暴虐与痛苦的污秽能量被强行抽取出来,顺着无形的联系,汇入楚烬右臂的黑血铠甲之中。铠甲色泽似乎更深邃了一分,而那头怪物的残骸则迅速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变得如同风化的黑色岩石,无声地碎裂坍塌。
葬渊在体内发出一声满足的低鸣。楚烬能感觉到,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本源力量,从黑血能量中被剥离出来,汇入了葬渊所在的无底深渊。同时,更多的、被初步“净化”过的狂暴能量则冲刷着他的经脉,带来力量提升的肿胀感,也伴随着经脉撕裂的剧痛。
“容器……钥匙……”饕餮残魂最后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楚烬眼中冷芒一闪。这黑纹赋予的掌控吞噬之力,究竟是恩赐,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它与母亲偷走的“钥匙”,与葬渊,又有何关联?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浓重血腥与硫磺味的空气刺入肺腑。血戮之眼扫视四周,猩红视野中,代表饕餮意志的幽绿光点已经彻底熄灭,但矿洞深处那庞大的污秽能量源,却如同一片沉寂的黑色海洋,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无比。那里,或许还有答案。
楚烬迈步,踏出黑血晶面构成的岛屿。靴底踩在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血沼上,却如同踩在坚实的冰面。粘稠的黑血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路径。他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主,走向矿洞更幽深、更黑暗的所在。
矿洞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泥沼中。污秽黑血在这里不再是地表流淌的溪流,而是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湖泊。浓郁的腐朽与怨念几乎凝结成实质,化作无数张痛苦扭曲的、半透明的怨魂面孔,在浓稠的黑血表面沉沉浮浮,发出无声的哀嚎。
楚烬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流动的黑血屏障。这层源自黑纹力量的“领域”,将侵蚀性极强的污秽气息隔绝在外,同时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相对精纯的污秽能量。他如同一颗在污浊海洋中移动的黑色水滴,所过之处,沉寂的黑血湖面微微荡漾,那些怨魂面孔如同遇到天敌般惊恐退散。
咕嘟…咕嘟…
前方传来异样的气泡声。血戮之眼穿透黑暗,楚烬看到黑血湖中央有一小片区域在沸腾。并非高温的沸腾,而是某种力量冲突造成的扰动。污秽黑血在那里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暗金色的光泽透出!
那光泽……带着一种古老、沉重、仿佛能镇压万物的气息,与周围污秽狂乱的氛围格格不入。楚烬左肩黑纹骤然一跳!体内沉寂的葬渊也发出一阵躁动的嗡鸣!渴望!前所未有的渴望!从黑纹与凶兵同时传来!
楚烬瞳孔微缩,加快脚步。随着靠近,那暗金光泽愈发清晰。漩涡中心,赫然是一块半埋在黑血淤泥中的金属残片!它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布满撕裂的断口,通体呈暗沉的金铜色,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到肉眼无法分辨的玄奥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暗金光芒,形成一个小小的力场,顽强地抵御着污秽黑血的侵蚀与同化。
漩涡,正是污秽黑血试图彻底吞噬这块残片而不断冲击形成的景象!
“钥匙……碎片?”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楚烬脑海。伽罗的狂笑、饕餮的低语、母亲模糊的身影……瞬间串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残片的材质、气息,与怀中的青铜断坠同源!这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吼——!
就在楚烬心神激荡,试图接近那漩涡中心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脚下的黑血湖面猛然炸开!粘稠的黑血如同拥有生命般冲天而起,瞬间凝聚成一尊高达十丈的、模糊的巨兽轮廓!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由沸腾黑血构成的、不断变化的兽颅轮廓,和一双燃烧着猩红(而非幽绿)火焰的巨大眼瞳!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兽潮加起来都要恐怖、都要纯粹的吞噬意志轰然降临!这不是饕餮残魂操控的傀儡,这是……污秽矿脉深处积存了亿万年的、最本源的一缕污秽凶念!它被钥匙残片的气息和楚烬这个“容器”的靠近彻底激活!
猩红兽瞳死死锁定楚烬,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贪婪!巨口张开,无声的咆哮却引发空间的扭曲震荡!粘稠的黑血巨爪撕裂空间,当头拍下!爪未至,恐怖的吞噬力场已经笼罩楚烬,疯狂撕扯着他的护体黑血屏障,更要将他体内的生机、灵魂本源强行抽离!
这才是矿脉核心真正的守护者!是污秽本源对“钥匙”持有者最本能的攻击!
楚烬如坠冰窟!刚刚掌控污秽黑血的些许自信在这尊庞然凶念面前荡然无存!血戮之眼疯狂预警,视野中代表死亡的血线交织如网,几乎覆盖每一寸空间!唯有那漩涡中心的钥匙残片附近,血线稍显稀疏!
葬渊! 楚烬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咆哮!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