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谋（第163章）
矿洞深处，楚烬的喘息如同破旧风箱在死寂中拉扯。右臂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污秽黑血正贪婪侵蚀着新鲜血肉，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更多粘稠暗流顺着臂骨蔓延。他背靠的岩壁传来不祥震动——那不是岩石挤压，是无数利爪刮擦岩层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汇成淹没一切的潮音。
“嗬……嗬……葬渊……”楚烬齿缝间挤出嘶吼，左手死死按住右臂创口。掌心下，那截青铜断坠正发烫灼烧皮肉，微弱紫金光芒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自吞噬伽罗监工后，这坠子便成了他与体内凶兵唯一的脆弱联系，此刻却连一丝力量都无法汲取。葬渊在意识深处沉默如渊，只有一种冰冷饥饿感沿着脊椎爬行。
吼——！
第一头污秽兽撞碎拐角岩壁扑出！它曾是矿奴，如今却膨胀成三米高的血肉怪物。四肢被黑血异化成粗壮骨刃，脊椎刺破皮肤如狰狞骨鞭甩动，头颅只剩一张裂至耳根、滴落黑涎的巨口。腥风扑面！
楚烬瞳孔骤缩，血戮之眼本能开启。猩红视野中，怪物扑击轨迹化作一道道交错血线——致命线在颈侧，生机线却渺茫如尘！他猛地矮身翻滚，骨刃擦着头皮斩入身后岩壁，碎石飞溅！未及喘息，第二头、第三头……扭曲的兽影填满巷道！
“滚开！”楚烬怒吼，左手抓起地上一截断裂的钨钢矿镐挥出。紫金光芒在镐尖一闪而逝，勉强撕开一头怪物腹部黑血护甲。腥臭脏器泼洒一地，怪物却恍若未觉，骨刃反手横扫！
锵！ 钨钢矿镐应声而断。巨力撞得楚烬倒飞，后背狠狠砸上岩壁。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更多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在岩壁攀爬如壁虎，长尾末端裂开成吸盘状口器；有的身躯软化如烂泥，从矿洞顶棚滴落，落地便凝聚成尖刺蠕虫……它们共同点是眼眶内跃动的两点幽绿火焰——那是饕餮残魂的意志烙印！
“容器……”嘶哑重叠的声音从所有怪物喉管共振而出，带着贪婪回响，“交出……钥匙……否则……撕碎……”
楚烬背抵冰冷岩壁，血戮之眼疯狂扫视。前路被堵死，后方是塌陷的矿道。绝境！右臂的侵蚀已蔓延至肩膀，黑血如活物般钻向心口。葬渊的冰冷饥饿与饕餮的贪婪低语在脑颅中撕扯，意识开始模糊。
“母亲……钥匙……”伽罗临死前的狂笑在记忆里炸开，“白璃……” 矿洞石碑上那锁链贯心的画面刺痛神经。
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本能压倒一切！楚烬左眼血光大盛，视线死死锁住兽潮后方——那片区域，血线交织的缝隙稍纵即逝！唯一的生路！他双腿肌肉贲张，无视右臂剧痛，身体如离弦之箭撞向兽群最薄弱处！
噗嗤！ 一根从岩顶刺下的骨刺贯穿他左肩！剧痛几乎撕裂灵魂！楚烬闷哼一声，竟借着冲势狠狠向前，任由骨刺撕裂皮肉脱体而出！血花喷溅！同时右拳灌注残存力气，裹挟着最后一丝源自青铜坠的紫金光芒，轰在挡路的一头蠕虫怪物核心！
“爆！” 嘶吼中紫金光芒如针芒炸开！蠕虫怪物核心应声碎裂，腥臭粘液四溅，短暂清开丈许通道！
楚烬踉跄冲出包围圈，扑入一条狭窄岔道。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兽潮汹涌追来！
“呼……呼……” 楚烬在仅容一人通过的裂隙中狂奔。左肩血洞汩汩冒血，混合着污秽黑血滴落脚后，立刻被穷追不舍的兽爪踏成血泥。失血与黑血侵蚀带来刺骨寒冷，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青铜坠彻底暗淡，葬渊的饥饿感却愈发清晰——那是对他生命力、对灵魂本源的贪婪吮吸。
哗啦——轰隆！
前方传来巨响！楚烬血戮之眼望去，心沉入谷底——唯一的通道尽头，竟被塌方的巨岩堵死！后方，兽潮的腥风已喷在脖颈！退无可退！
“嗬……抓到……容器……” 嘶哑共振声贴着耳膜响起。一头形似巨大穿山甲、披覆着厚重黑血骨甲的怪物当先追至，布满倒刺的长舌闪电般卷向楚烬脖颈！
死亡阴影笼罩！
就在长舌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嗡！
楚烬左肩，那被伽罗虐杀后浮现、又被石碑幻象刺激过的诡异黑纹，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幽暗光芒！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延伸，瞬间爬满整个肩背，甚至蔓延至被黑血侵蚀的右臂！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掌控力，轰然觉醒！
时间仿佛凝固。
楚烬的视野变了。不再是猩红的杀戮轨迹，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如石油的黑血之海！眼前咆哮的兽潮，脚下流淌的污血，岩壁渗出的黑液……尽数化为这片“血海”的浪花！而他左肩的黑纹，则成了这片血海唯一的灯塔，唯一的……权柄！
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楚烬染血的左手猛地拍在身侧湿滑的岩壁上！
噗——！
掌心黑纹光芒大盛！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饕餮意志操控、如同活物般流淌侵蚀的矿洞黑血，瞬间凝固！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以楚烬手掌为中心，凝固的黑色“浪花”呈扇形向前方急速蔓延！
卷至面前的长舌被凝固在半空，尖端距离楚烬咽喉不足一寸！穿山甲怪物冲锋的姿势被定格，幽绿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后方拥挤的兽潮如同撞上无形坚壁，在凝固的黑血屏障前撞得骨断筋折！
楚烬缓缓抬起头。左眼依旧猩红如血，右眼却因黑纹蔓延而笼罩上一层幽邃的暗芒。一种冰冷、漠然、俯瞰蝼蚁的目光，取代了之前的绝望与疯狂。
“黑血……”他低语，声音带着非人的金属质感，“归于吾掌。”
凝固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
“吼嗷嗷——！” 被定格的兽群爆发出更狂暴的嘶吼，幽绿火焰在眼眶中疯狂跳动。饕餮残魂的意志在惊怒中强行催动！被凝固的怪物们体表黑血铠甲剧烈蠕动、沸腾，试图挣脱束缚！
楚烬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左肩黑纹幽光流转，延伸至右臂的黑纹更是与侵蚀血肉的污秽黑血激烈碰撞、融合！
“凝。” 他口中吐出一个字。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碎裂声密集炸响！那些试图挣脱凝固的怪物，体表沸腾的黑血骤然凝固得更加彻底，如同最坚硬的玄冰！几只冲在最前的骨刃怪物动作过大，被凝固的肢体关节在巨力下猛地崩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漆黑如墨的、凝固的血晶！
楚烬左手五指缓缓收拢。
轰！
前方扇形区域内，所有被凝固的污秽黑血——无论是空气中逸散的、地上流淌的、还是怪物体表的——同时剧烈震动！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压缩、碾磨！
“嗷——！” 凄厉惨嚎爆发！被凝固黑血包裹的怪物们，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虫子，身体被恐怖的力量扭曲、挤压！骨骼碎裂声如爆豆！一头体型庞大的甲兽，厚重的骨甲在黑血挤压下向内塌陷，刺穿内脏，幽绿魂火瞬间熄灭！
楚烬眼中无悲无喜。他感受到了。通过左肩黑纹，他清晰地“触摸”着这片区域内每一滴污秽黑血。它们不再是饕餮的爪牙，而是……他意志的延伸！一种掌控万物的冰冷快感，伴随着葬渊那贪婪的吮吸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不够……”楚烬低语，目光投向更远处汹涌的兽潮。黑纹幽光大盛，顺着按在岩壁上的手掌，更深地刺入矿脉！
嗡——隆！
整个矿洞通道剧烈震动！岩壁、地面、顶棚……所有缝隙中渗出的、沉积的、流淌的污秽黑血，如同被帝王召唤的臣民，瞬间被赋予了统一的意志！它们不再无序侵蚀，而是疯狂汇聚、变形！
“吼！” 一头三首猎犬形态的怪物刚从后方扑来，脚下流淌的黑血突然暴起！化作三根尖锐的黑色冰棱，瞬间贯穿其腹部、胸腔和头颅！怪物哀嚎着被钉在半空，幽绿火焰熄灭！
“嘶！” 侧方岩壁，一只壁虎状怪物吸附处，岩层缝隙渗出的黑血骤然凝聚成无数细密黑针，暴雨般攒射！怪物瞬间被打成筛子，黏稠黑血从孔洞中汩汩流出！
楚烬如同风暴之眼，缓步向前。他所过之处，黑血化作最忠诚的卫士与最致命的武器！
一条试图从顶棚偷袭的软体蠕虫，被倒卷而下的黑血瀑布淹没，凝固成一根扭曲的黑色石柱！
一头喷吐腐蚀酸液的蟾蜍怪，酸液在半空就被汇聚的黑血屏障拦截、吞噬、同化！屏障随即化作一只巨大黑血手掌，凌空拍下，将其碾成肉泥！
楚烬抬起被黑纹缠绕的右臂。侵蚀的剧痛仍在，但污秽黑血此刻却温顺如羔羊，随着他心意流淌。“吞。”
呼——！
右臂上凝固的黑血铠甲突然软化、沸腾，化作一张布满利齿的狰狞巨口，猛地向前噬咬！前方被凝固的一头穿山甲怪物，连同包裹它的凝固黑血，被这张巨口整个撕扯、吞噬！巨口缩回，黑血铠甲恢复原状，颜色似乎更深邃了一丝。一股驳杂但庞大的污秽能量顺着黑纹涌入体内，部分被葬渊贪婪吸收，部分则粗暴地冲刷着楚烬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与力量膨胀的暴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