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进屋子,“您好,请问是公安同志吗?”
男人放下茶杯,眯着眼打量她一番,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从事多年公安工作的本能警觉。
“我叫李国安,是公社的公安特派员,这位同志,你有啥事?”
“李同志您好,我叫楚墨染,是高庄子大队的知青。”
她站得笔直,语气诚恳说道:“我今天来是受孟春迎和孟子钦姐弟的委托,来报案的。”
她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而沉痛:“孟子钦被他婶婶王秀芝毒打,差点丢了命。手臂被打断,头上裂了大口子,昨天晚上紧急送去卫生院抢救,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人就没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她说着,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叠纸,递到李国安桌上:“这是孟春迎写的自述书,还有医生开的伤情证明,请您过目。”
李国安瞥了眼桌上的纸,慢条斯理地拿起,粗略扫了一遍。
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重新落回楚墨染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你是高庄子大队的知青?跟孟子钦姐弟俩啥关系?”
楚墨染早有准备,镇定地回答:“孟子钦救过我的命,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李国安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一个四岁的小孩儿,救过你的命?”
“对。”楚墨染不慌不忙,目光坦然,“前些日子我上山捡柴,被毒蛇咬了,命悬一线。是小豆子——就是孟子钦,在我的指挥下帮我找来草药,救了我一命。”
她语气平稳,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她插手这件事的理由,也堵住了可能的质疑。
李国安手指慢悠悠地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这件事说到底也只是家务事,你去找你们队的大队长解决就可以了。”
这种家长里短的纠纷,生产队内部就解决了,一般都不会闹到他面前。
楚墨染目光微闪,见他想要大事化小,把事情推出去,自然不干。
“公安同志,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务事!这简直是谋杀!孟春迎姐弟俩的父母当年为公社挖水渠意外去世,也算是因公殉职,公社领导体恤两个孤儿,代表国家特意批了100块钱的抚恤金给两个孩子。”
“可他们的叔叔婶子——王秀芝两口子,不但私吞了这笔钱,还天天对两个孩子非打即骂!”
“以前的事我暂且不说,这次他们下手这么狠,分明是想害死小豆子,好独吞属于姐弟俩的抚恤金!这哪里是家务事?这是对人命的漠视,是对国家法律的公然挑衅!”
“我身为高庄子大队的一员,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的恶行,这才来到这想请公安同志,请国家为两个孩子做主的!我相信公安同志一定会还两个孩子一个公道。”
李国安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搪瓷茶缸,目光在楚墨染身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嘴皮子就是利索,说话有理有据、大义凛然,胆子也不小。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楚知青怕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想了想,说道:“行了,这个案子我接了,明天下午我会去高庄子大队查证这件事。”
楚墨染见他松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谢谢您,李同志,您可真是人民的好公安,国家的好公仆!”
“行了,拍马屁没用。”李国安哼了声,挥挥手,“你回去吧,这事我会跟进。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这种事多半以批评教育为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楚墨染听他这么说有些失望,她当然不满足于“批评教育”四个字。
那一家人那么对待小豆子他们,光靠几句批评,哪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她也知道,若是再硬顶,反而惹得李国安反感,只会坏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