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已经提起缰绳:“走吧,祈兄。”
两人赶到兴县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城门已经关闭,两人亮出锦衣卫腰牌,顺利进入,寻了家客栈住下。
裴忌刚洗漱完,祈川便敲门进来:“裴兄弟,收拾好了就走吧。”
裴忌点点头,换上半干的飞鱼服,装好佩刀,披上蓑衣,戴好斗笠同他一道出门,往衙门去。
想是已经接到旨意,衙门灯火通明。
守门的看见两人身上的飞鱼服,腿先是一软:“锦,锦衣卫!”
祈川看他一眼:“你怕什么,你家县令老爷呢?”
锦衣卫凶名在外,守门的不敢隐瞒什么,忙道:“老,老爷在家呢。”
祈川皱眉:“这么大的雨,他不在堤坝也就算了,怎么连堂也不坐,陛下的旨意没收到吗?”
守门的忙道:“收,收到了,老爷已经让咱们下去办了……”
他在屋里睡大觉,只让下头人出去办事,下头人能用心才怪!
祈川对这县令十分不满,冷声道:“叫他过来。”
守门的赶忙应声去叫人。
兴县县令叫冯长寿,守门的过来传话时,他正搂着自己的第三房小妾。
听说来了两个锦衣卫,差点吓厥过去。
赶忙穿上鞋,捞起衣裳边跑边穿。
急急忙忙赶到衙门,只见正堂里坐着两个人。
身上蓑衣掩盖下的飞鱼服的光芒,仿佛能将人膝盖刺伤。
冯长寿噗通跪下来:“二位大人在上,下官来迟了…………”
祈川看着下面脑满肠肥的县令,脸色更冷:“起来,带我们去潦所。”
“是,是,二位大人跟下官来。”
冯长寿赶忙爬起来,连伞都不敢打,缩头缩脑地在前头引路。
心中却是慌的不行。
潦所便是在涝区搭建的棚子,官吏们在近前也好防洪。
只是他手下的人,可没一个实心办事的,这潦所怕是没有…………
祈川嫌他走的慢,直接提到马背上,很快就赶到了江边。
江边空无一人。
刚才一路从居所过来时,也并不见一个官吏。
不等祈川发难,冯长寿自己先从马背上滚下来,哭道:“大人,下官真真是吩咐过了,都是那群禄蠹偷奸耍滑,竟然敢枉顾下官的命令,下官定会狠狠责罚他们!”
祈川脸色难看至极:“还不快去把人找来!”
“是!是!”
冯长寿连滚带爬的找人去了。
祈川下马,走去江边看了看。
这里的堤坝修的潦草,又低又矮。
才下了一天的雨,这会儿工夫水就已经快末过堤坝了。
滚滚江水,正在不断冲击着堤坝。
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漫上来。
祈川脸色难看至极,骑马折返居所,挨家挨户敲门,让住民早早撤出来。
锦衣卫的名头在百姓这里不太好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根本不听。
祈川喊了半天,竟是连一家开门的都没有。
而那个禄蠹中的禄蠹县令也是迟迟不归。
祈川又气又急,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抱剑而立的裴忌:“裴兄弟,你别干站着啊,快想想办法!“
裴忌道:“我们的职责是监察官员,祈兄,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祈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职责是监察官员,便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淹?”
裴忌看了看他,转了态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们这般做有越俎代庖之嫌。”
祈川气道:“什么越俎代庖,你瞧见刚才那个县令了吗,百姓全淹完了,他恐怕都还在做梦呢!陛下都已经下令让我们过来防控,我们怎么能还想着什么越俎代庖!当年若是有这么一道旨意,有人肯下来为我们忙活,我家也不至于没了,我阿姐也不至于卖身葬父,至今音信全无!”
原来是代入自己家了。
他若是继续无动于衷,叫祈川生了厌恶之心,对他也是不利。
裴忌只得点点头,拍了下祈川的肩膀当做安慰,举步走到一家门户前,抬脚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