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希心里直骂娘,这老狐狸果然不好糊弄。
他硬着头皮,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反正他说的是“看不见车阳的身影了”,又没亲口说“我宰了他”,这顶多算个文字游戏,不算欺师灭祖吧?
他心里给自己找补着。
洞府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肖长老手里那盏诡异的茶,还在“嘶嘶”地冒着凉气。
肖长老没说话,就那么盯着韩希,浑浊的眼珠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
是惊讶?
是重新审视?
还是别的什么?
韩希看不透,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汗毛都悄悄竖起来了。
他娘的,这老狐狸心里指不定在转什么念头呢!
过了好半晌,久到韩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阴气冻僵了,
肖长老才慢悠悠地呷了口那绿得发黑的茶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咕咚”声。
他放下茶盏,白玉盏底磕在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冰冷的轻响。
“呵……”
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气音从肖长老鼻腔里挤出来,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倒是……有几分狠劲儿。年纪不大,手段……够利落。”
他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这么一句评价,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死气沉沉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夸的不是他徒弟宰了个弟子,而是夸他扫地扫得挺干净。
韩希一听,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一声落了地,同时一股子“果然如此”的念头也冒了出来。
这帮老家伙,嘴上仁义道德,骨子里还不是信奉拳头大就是道理?
车阳那阴货死了,估计在肖长老这儿,也就是“少了个麻烦”而已。
他脸上那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立刻松弛下来,笑容重新变得“憨厚”又“热切”。
“师尊谬赞!弟子这都是为了宗门清净,为了不辜负您老的信任!”
韩希拍着胸脯(虽然拍的还是那件破袍子),话说得掷地有声。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动作极其自然流畅,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那只刚才还拍胸脯的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直直地、毫不避讳地伸到了肖长老眼皮子底下!
“您看……这麻烦事儿也了了,弟子这修为……嘿嘿,还卡在练气期打转呢,实在是……有点拖您老人家的后腿不是?”
他眨巴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对“宗门关怀”的渴望,
那伸出去的手掌,手指头还无意识地搓了搓,活脱脱一副市集上等着收钱的精明小贩模样,
“您老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那个……修炼用的丹药啥的,弟子也好加把劲儿,早点筑基,不给您丢脸啊!”
肖长老:“……”
他看着眼前那只摊开的手掌,再看看韩希那张写满了“我立了功快给钱”的年轻脸庞,眼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两下!
那感觉,像是被一只刚在泥塘里滚过的癞皮狗,用沾满泥浆的爪子扒拉了他刚换上的新道袍!
一股子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小子!
这小子!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毫无廉耻!
刚宰了个同门(他以为的),转头就伸手要好处?!
这脸皮厚的程度,比黑煞崖的石头还硬三分!
要不是……
要不是那天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亲口宣布收了他当亲传弟子,
要不是这小子身上那股子邪门劲儿和潜力,看着确实不比周凌云那小子差多少……
肖长老真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
一脚把这没脸没皮的小兔崽子踹出洞府,让他滚去黑煞崖底跟毒虫相亲相爱!
身为血炼宗大长老,位高权重,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