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微弱的系统提示还在韩希识海里漾着余波。
窗外,血炼宗残破的日轮正沉向地煞峰狰狞的剪影,将藏经阁巨大的影子,如同泼墨般狠狠砸在外院坚硬的灰石地上,拖拽出鬼爪般扭曲的暗影。
角落里弥漫的霉灰尘气,在昏黄的光束下浮动。
韩希抬手,带着点不耐,随意地拍了拍赵德柱那还僵在原地的肩头——那只枯瘦的肩膀,如同风化千年的朽木!
“噗!”
一拍下去,应声腾起一小团浑浊呛鼻的烟尘!如同惊起一群深藏泥沼的晦气蚊蚋!
“甭愣着把那点‘天地灵气’全给吸溜进肺管子了!”
韩希的声音带着刚训完话的余威,也沾了丝尘埃的粗粝:
“今儿这场面!妥妥儿的……宝贵经验!沉甸甸的……教训!”
他伸出四根手指头,在赵德柱那双失焦的老眼前晃晃,如同要把烙印强行摁进对方那油渣填缝的脑壳里:
“包装!痛点!差异化!价值!”
指关节敲得空气咚咚闷响,像是给这四根铁律打桩!
“刻瓷实喽!刻进你那榆木疙瘩碾成的灵米里头!榨出浆也别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德柱那张还在努力黏合“常识碎片”的老脸:
“明儿个!太阳从炼尸坑那头爬出来的时候!”
“本宗主要看到的——是脱胎脱骨!是焕然一新!”
“是能让藏经阁这歪脖子老槐树都绿两片叶子的!”
“赵——主任!”
“至于那‘心魔试炼境’么……”
韩希的眼瞳在渐暗的角落里,倏地闪过一抹极细微、却淬着幽光的暗芒。
如同夜色中悄然滑过枯枝的毒蛇鳞片。
“——自有本宗主翻云弄雾!”
他下巴微扬,带着点不可言说的睥睨:
“你!只管把它的‘独一份儿’!‘至尊核心弟子专属位格’!”
他喉间滚出半声微不可察的嗤笑,转瞬即逝:
“吹!开!咯!吹得天花乱坠,那是你的本事!吹破了……”
他眼神凉飕飕地刮了赵德柱一眼:
“反正天塌下来……”
“自有更高的……顶着!”
嗡!
赵德柱浑身那根还绷着的弦,仿佛被剪子“咔嚓”铰断!
瞬间从雕像状态解放!
那佝偻的老腰,瞬间折叠成了熟虾仁儿!
干瘪的脸上,挤出的褶子笑,能盛满一碗馊掉的蜜糖!
“是是是!宗主通天彻地!英明神武!烛照万里!小老儿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五体投地!”
他点头如倒栽葱啄米!
唾沫星子飞溅:
“这就滚!这就滚回去!沐浴!更衣!焚……搓掉陈年老泥!闭关构思!明日定然让宗主……亮!瞎!老眼!”
话是这么说,那张核桃皮似的脸上,每一道皱褶里都透着同一个念头:
‘天塌高个儿顶!锅破铁头背!
宗主让吹牛,吹破灵霄殿也上!’
话音未落!
赵德柱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已经贼兮兮地、极其自然地……
“顺”走了角落里——垫着一张缺腿破案几下面、品相意外不错、落了层厚灰的硬檀木板!
动作快得带风!
随即,他像只偷油得逞、心虚脚滑的老耗子,抱着那秃毛扫帚和新鲜到手的“战利品”,哧溜一声!
眨眼就融入了回廊深处、那片迅速吞噬光线的浓稠昏黑里。
只留下空气里一抹久久不散的……
咸湿老油味儿。
周围只剩韩希一人。
粘稠的寂静裹了上来。
他缓缓搓着指根,仿佛要将空气中残留的油腻彻底碾碎。
嘴角,一丝熟悉的弧度,如同爬出墓穴的毒藤,无声地攀爬上年轻却浸着算计的脸庞。
那弧度里——是矿工掘到赤金矿脉的贪婪!
是赌徒押上身家前的孤注一掷!
是灵魂被滚烫岩浆冲刷过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