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希那声“硬扛!”的尾音,还在藏经阁角落湿冷的空气里打着颤儿。
石碑缝外,赵德柱摊在地上的那坨“腌臜青布”,连象征性的抽搐都停了。
只剩死鱼般微弱的“嗬……嗬……”抽气声,仿佛随时要咽下这口憋屈的老气。
“操……实在没眼看!”
韩希眼角抽了最后一下。
他的身形像被踩了尾巴的夜猫子,嗖地从石碑阴影里弹射而出!
他几步就蹿到那滩“死泥”旁,
二话不说,俯身一把薅住赵德柱那件洗得脱了形、领口油光早已盘成黑亮“护心镜”的旧道袍后领!
赵德柱的脖子瞬间被勒出两道深紫勒痕!
“嗷——!!”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长廊的喧嚣!
赵德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野猫,瞬间弹起半尺高!
惊恐浑浊的眼白瞬间充血!
枯瘦如鸡爪的手脚在空中疯狂扑腾蹬踹:
“谁?!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有刺客——!老夫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干嚎声都劈了叉!
可惜这点微末的练气一层修为,在韩希那“宗主”加持过的(虽然只有自己认)力道面前,
像条被钩上岸的泥鳅,徒劳地扭动挣扎,溅起一片污浊泥点!
韩希嫌恶地撇着嘴角,手上发力!
“滋啦——!”
道袍旧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 吟,领口又被硬生生扯宽了半寸。
他腰胯一沉,像拖一口装满泔水的破麻袋,硬生生拽着吱哇乱叫、扭成一团的赵长老,
闷头撞向藏经阁最幽深、被堆积如山的落灰废典和盘踞多年的蛛网阴影笼罩的角落。
“噗通!”
赵德柱被粗暴地掼在布满尘埃的硬地上,呛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扑腾起一片灰蒙蒙的尘雾。
当他惊魂未定、涕泗横流地看清逆光而立的模糊轮廓是韩希时。
前一秒还炸毛欲噬人的狰狞老脸,瞬间如同被强酸浸泡又迅速冲洗的破抹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
炸毛疯猫→瑟瑟发抖的落汤鹌鹑!
无缝切换!
“哎哟喂!咳咳咳……韩小哥!韩小哥!”
赵德柱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混合泥浆泪涕的污渍,
又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努力弓着腰,挤出能榨出苦瓜汁的褶子笑脸,双手合十作揖:
“不、不!宗主大人!是宗主大人驾临!小的……小的该死!没吓着您吧?”
他干瘦的胸脯拍得像破鼓擂,气息还没喘匀:
“宗主大人您可算来了!您要给小老儿做主!给咱们风灵月影宗做主啊!”
情绪瞬间切换到极度委屈模式!
唾沫星子混合着咳出的灰渣,随着剧烈的指控手势狂喷而出!
他指着外面长廊的方向,如同指着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一张老脸瞬间扭成风干的苦瓜,连那些褶子都仿佛在控诉:
“宗主您开开天眼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什么玩意儿?!”
他猛地拍着大腿(扬起更大一片灰尘),声音带着哭腔:
“眼珠子长在灵霄宝殿顶上去了!狗眼看人低!不识抬举!不识真佛啊!小老儿……我!”
他激动地拍着胸脯,那浆洗发白的旧布在灰尘里像个漏气的风箱:
“我!呕心沥血!把这金字招牌擦得比万年寒玉还亮!把您老人家的威名吹得……
不!是宣扬得!九天十地独一份!前无古仙!后无来者!神威盖世!脚指头都能碾死内门那群小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