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姿态,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南市坊最奸猾的掮客,刚把一件赝品泥罐子擦得油光锃亮,正热切地向着兜里有俩闲钱的冤大头兜售。
“一看您就是历经风浪、世事洞明的明白人!”
他刻意压低那破锣嗓子,带上三分推心置腹的沙哑,“这漫漫仙路啊,归根结底四个字——”
他猛地凑近,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汗馊气扑面而来:
“财、侣、法、地!”
“财,那可是当头重!”
赵德柱唾沫星子随着加重的声音迸溅,“没这个‘敲门砖’,再好的根骨也是干瞪眼!白费水磨工夫!”
他那双贼亮的眼珠子死死锁住对方表情:
“加入我们‘风灵月影宗’!那可不是单单得个鸡肋秘法!”
他声音更低了,带着诱饵入水的滑 腻感:
“——内部福利!核心层才知晓的…天大好处!”
赵德柱突然挺了挺他那塌陷的胸脯,尽管被那偷来的宽大道袍包裹着像个可笑的气囊。
他手指隐秘地捻了捻,仿佛捻着无形的钱串子,指关节上的油泥在晦暗光线下发亮:
“知道咱们韩上仙……手里握着多少灵丹妙药?藏着多少条隐秘的灵石矿脉吗?”
他的胖脸上现出一种夸张的、近乎梦幻的憧憬神色,喉咙里滚着贪婪的呜咽,
“啧啧啧……那等人物!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沙子……够咱们这等普通修士少!奋!斗!五!十!年!”
唾沫星子已经喷到了对方手中的书页上。
“百年难逢的大机缘啊!”
赵德柱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怕机会长了翅膀飞走,“名额有限!老夫也只破例开这一次口!先到!先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股急不可耐的铜臭气压下去一丝,故作深沉地竖起一根油腻腻的食指:
“只需……缴纳区区五十块下品灵石……作为入门‘诚意金’——”
他眼神死死钉住对方,“即刻,便是开宗立派、共享灵脉的!元!老!身!份!往后坐等分红滚滚……”
那根食指还在无声地捻动着。
空气凝滞了一瞬。
“啪嗒。”
中年弟子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那本卷边的《丹药初解》。
厚实的手掌压着书脊,发出干脆的响声。
他抬起眼皮,那双带着长期市井浸淫、精明又疲惫的眼睛,上下打量赵德柱那身惨白发灰、宽大臃肿、油污凝固如地图的道袍。
嘴角慢慢扯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点嘲弄和悲悯的弧度。
“呵。”
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浓浓的年糕摊主见到老赖熟客的味道。
“老赵啊老赵,”
他声音平平,像把钝刀子割过赵德柱膨胀的气焰,“又在跟新来的雏儿玩这套……过家家的宗派戏码呢?”
他往前踱了一小步,那宽厚的身板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阴影笼罩住僵直的老赵。
“韩上仙?灵石矿脉?”
他嗤笑着摇头,目光扫过赵德柱那张因愕然而僵硬的油脸,又落回他寒酸得挂不住的衣摆,“行啊,老赵。”
“别的不说,”
他凑近一点,声音不大,却像破靴子踩在泥地上般沉重,
“你要真攀上这等大腿……先把欠膳堂老王头那三顿红——烧——肉——钱,给结清了呗?”
他特意拖长了那“红烧肉钱”四个字,字字清晰,如同带着油光的闷棍,狠狠砸在赵德柱那颗仅存的“高人”颜面上。
说完,他甚至不等赵德柱那酱紫的脸色转为煞白,也不看他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空洞狼狈的小眼睛。
只是将那本《丹药初解》往胳肢窝下一夹,像驱赶走耳边一只烦人的苍蝇般随意地挥了下蒲扇似的大手。
脚步稳健地绕开石化原地的赵长老,施施然踱入了藏经阁更深的角落光影里。
只留下赵德柱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如同被人剥光了仅有的一件遮羞布,赤 裸裸地暴露在正午(偏西)的日头下。
酱紫褪去,转为煞白,瞬间又涌上羞愤欲死的铁青!
【叮!+12!(来源:赵德柱·拆台翻车三连终极大破防)】
石碑阴影里,韩希狠狠咬住了自己嘴唇内侧的软肉。
一股铁锈味儿散开。
完了!
这老黄皮子!
底 裤都被人扒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