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侧廊下，被小姑娘当成瘟疫躲开的赵长老，那张老核桃皮脸扭曲了不到半息。

挫败的灰败之色瞬间被一种更原始贪婪的光挤走。

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珠，像灌了劣质劣质灯油，噌地燃亮两簇幽绿的鬼火。

视线精准地“咬”住了几步外另一个目标——

一个身着半旧练功服、正比划着粗浅剑招的少年。脸上几颗鲜红欲滴的青春痘，随着动作激烈地耸动。

“有门儿！”

赵德柱干瘪的喉咙里咕哝一声，几乎是原地一个旱地拔葱（忽略他那练气一层的微末修为带来的笨拙感），

带着一股陈年油垢和汗酸混合的腌臜气旋风，眨眼就刮到了少年旁边。

他那件偷来的道袍下摆猛地扬起，差点绊了自己一个趔趄。

“小兄弟！”

赵德柱尖着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如同破锣被重锤敲响，在少年耳边炸开：

“好剑法！好气势啊！啧啧啧！”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指甲缝里的黑泥分外刺眼。

随即，那布满油光的胖脸猛地一沉，做出痛心疾首状，唾沫星子随着急促的语速喷溅，带着浓重的陈年烟油味儿：

“可惜！大大的可惜！路子，走歪了啊！大错特错！”

他猛地挥舞起那只油腻腻的肥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掀翻少年手中的木剑：

“剑是什么？是杀器！是吞吐之间取敌首级的凶威！是一念起、风云动的胆魄！”

唾沫星子飞到少年额头的痘上。

赵德柱突然用力一拍自己那干瘪瘦弱的胸脯，发出一声沉闷的空响（像是拍击朽木），

震得他自己老脸一颤，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发出一连串“呃…呃…”的抽噎声。

好不容易缓过劲，他努力站直那歪斜的躯干，试图撑起一点早已碎成渣的“高人”气度，

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的蛊惑，眼神却贪婪地在少年腰间瘪瘪的布袋上逡巡：

“傻乎乎地在这儿挥剑一万次？那叫蠢材走窄路！”

“来！听老夫一言——”

他猛地凑近，宽大道袍几乎要把少年整个裹进去，一股浓烈的、如同劣质灯油耗尽的馊臭味道钻进少年鼻孔：

“拜入我们‘风灵月影宗’！韩上仙亲自为你……无、上、剑、意、灌、顶！一朝顿悟，剑气纵横三万里，光寒星辰十九洲！”

他用力挥舞着油腻腻的巴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璀璨景象：

“什么内门剑诀？什么真传秘典？到时候在你眼里……都是渣渣！”

唾沫星子喷了少年满脸。

赵德柱的小眼睛突然像抹了油，挤出一个极其猥琐促狭的谄媚笑容，

嘴角歪斜地朝旁边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弟子背影努了努嘴，声音黏糊糊像搅了糖浆的劣质油：

“想想看！到时候……这气势！这威风！嘿嘿嘿，还愁没有你心仪的师妹师姐们……嗯……刮目相看？”

那只沾着凝固油渍的脏手，极其自然地就要朝少年肩膀落去，做出亲昵的“师长相”姿态。

“滚开！老骗子！谁要跟你套近乎！”

少年猛地一个激灵，像被开水烫到的虾子，“噌”地跳开三尺远，脸上那几个青春痘因为愤怒和恶心瞬间涨得通红发亮。

他嫌恶地掸着自己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如同掸掉什么污秽。

看向赵德柱的眼神，是纯粹的鄙夷和驱赶苍蝇般的厌弃。手里的木剑示威性地朝前狠狠一挥，带起细微破空声：

“一身腌臜味儿！别耽误小爷练剑！再靠过来，小心我手里的剑认不得你的老皮脸！”

【叮！+8！（来自赵德柱·低级推销辱骂破防）】

少年愤然离去的背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赵德柱油光泛滥的老脸上。

老家伙在原地佝偻着背脊，那张核桃皮似的面孔，因憋闷和窘迫涨成了酱紫色，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动了几下。

那双精 光乱窜的小眼珠，却在不甘中猛地喷出更炽烈的贼光！

如同沙漠里嗅到水源气味的鬣狗。

目光瞬间黏在长廊拐角——一个倚着廊柱，正慢悠悠翻着卷边《丹药初解》的中年弟子身上。

这位身形微胖，脸上带着几分混迹底层多年磨砺出的油滑和谨慎。

“有戏！老 江湖！”赵德柱喉咙深处发出咕噜一声低响。

前一秒还如丧考妣的颓丧瞬间被他一股脑儿塞回肚里。

脸上每一道褶子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诚恳”光泽，像是劣质油彩涂过一遍！

他飞快地蹭了过去，动作带起一阵混合着汗酸和油腥气的腌臜风。

那股味儿，让中年弟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道友！请了！”

赵德柱双手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那双布满油光和老茧的手却像有自己生命般地、极其自然地开始搓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