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会试结束后,本来封闭的贡院也因此被打开,贡院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礼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范文程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开口:&34;二叔,贡院里的布置全都失败了,那岂不是没办法阻拦萧砚舟了?&34;
礼部侍郎范同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闻言轻笑一声:&34;急什么?&34;
他放下青花瓷茶盏,茶汤已经泡得发白,&34;贡院的布置不过是第一步,能阻止他最好,阻止不了也无妨。&34;
范文程急切地凑近:&34;可是&34;
&34;可是什么?&34;范同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34;你以为我们只有这点手段?&34;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34;阅卷、誊录、放榜这中间有多少环节可以做文章?&34;
窗外树影婆娑,范同的声音压得更低:&34;我已经安排人在誊录时做些手脚&34;
范文程眼睛一亮:&34;那阅卷时&34;
&34;阅卷官中有我们的人。&34;范同冷笑,&34;绝对不会录取他的。&34;
他转身拍了拍侄子的肩膀,&34;记住,做事情要能稳住,你还要多锻炼才行。&34;
贡院西侧的誊录房里,三十多名誊录吏早已严阵以待。
屋内点着十几盏明晃晃的油灯,照得亮如白昼。
每张案几上都摆着朱笔、墨砚和特制的朱砂纸。
这是为了防止考官通过笔迹辨认考生身份,确保阅卷的公平。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吏员李四正偷偷抹着额头的汗水。
他面前堆着一摞刚送来的试卷,最上面正是萧砚舟的考卷。
&34;丙字九号&34;李四小声念叨着,小心翼翼地展开试卷。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用朱笔誊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出来的一般。
当抄完后,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趁人不备,故意在糊名处的边缘溅了一滴墨汁。
他已经按照上面大人的吩咐做了,五百两银子入账,心里暗喜,继续誊抄。
他手法娴熟,三场试卷都在相同位置留下了记号,却又不着痕迹。
完事后,他偷偷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把试卷混入其他卷子中。
贡院内帘的阅卷房里,十八位同考官正襟危坐,面前堆满了誊录好的朱红色试卷。
屋角的炭盆烧得正旺,时不时发出&34;噼啪&34;的声响,却驱散不了屋内的肃杀之气。
做好记号的萧砚舟的试卷被发到刘考官手里,展开萧砚舟的试卷,眉头渐渐紧锁。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文章破题精妙,论证严谨,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字里行间透着股难得的灵气。
&34;这&34;刘考官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页,心中暗叹:&34;如此锦绣文章,若是寻常举子所作,必定高中无疑。可惜啊&34;
他抬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轻叹一声。
范侍郎的吩咐言犹在耳,那沉甸甸的银票还在袖中。
刘考官咬了咬牙,提笔在卷首重重写下&34;不通&34;二字,笔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34;对仗不工引证有误&34;他低声编造着理由,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最后只得匆匆将试卷扔进黜落箱中,仿佛那烫手山芋一般。
烛光摇曳间,刘考官恍惚看到那试卷在落第箱中微微发亮,与其他平庸之作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