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校场上的旌旗染成橘红色。
郑三粗糙的大手不住地摩挲着胸的红绸,那布料在他生满老茧的指间滑过,竟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柔软。
“三哥,恭喜。”
郑三猛地抬头,看见陈杨舟抱臂而立,嘴角噙着笑,眼里满是打趣。
“别、别取笑俺。”郑三结结巴巴地回道,古铜色的脸膛竟透出暗红。
陈杨舟见状笑意更浓,“没想到三哥会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呢。”
“去去去!”郑三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粗声粗气地嚷道,“找张虎他们喝酒去!少在这儿……”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只见小荷正从营帐的帘缝间探出半张脸,杏眼含羞带怯地朝这边张望。
这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从不退缩的汉子,顿时像被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陈杨舟见状,识趣地抱拳告退。
临走时还不忘朝郑三挤了挤眼睛,惹得这莽汉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见陈杨舟离开,郑三这才同手同脚地朝营帐处走去。
小荷躲在张薇身后,羞得满脸通红,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
张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不多时,郑三走到二人跟前。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营帐口的火光完全遮挡,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小、小荷。”郑三的声音比蚊呐还轻,完全不像平日操练时的洪亮,“那个、俺……”
小荷从张薇肩头悄悄抬眼,正对上郑三灼热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去。
张薇见状,抿唇轻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郑三立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局促地搓了搓手:“俺、俺给你买了镯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个素银镯子,上面雕着几朵山茶花。
“俺娘走的早,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能戴一回银镯子。俺想着…你们女娃应该都喜欢这个,昨儿特意去城里买了一个。”
郑三结结巴巴地解释,古铜色的脸涨得发紫,“掌柜说这个花样最时兴,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罢递了过去。
小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接过。
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郑三粗粝的掌心,两人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
“谢、谢谢三哥,我很喜欢。”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让郑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陈安捅了捅身旁的张虎,压低声音道:“瞧见没?铁树开花了!”
张虎刚要扯开嗓子起哄,忽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来——陈杨舟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底警告意味分明。
“走走走,喝酒去!”陈杨舟展颜一笑,率先起身掸了掸衣袍,“这鬼地方蚊子成精了似的,专挑人咬。”
她挠了挠手臂,果然现出几个红肿的包。
众人见状,立即会意,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张薇也识趣地转身离去,给这对害羞的新人留出了一片独处的空间。
在热闹的夜晚,五十多人的弟兄们围在两张拼起来的木桌旁,划拳声、笑谈声此起彼伏。
而张薇独自坐在较远的地方,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人群中央的陈杨舟。
陈杨舟正拎着酒坛给众人倒酒,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勾勒出英气的轮廓。
她似乎察觉到视线,抬头对上张薇的眼睛,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张薇心中一紧,慌忙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