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又是何苦。江定安这回名声大噪,朝廷上下都震动了,依我看,不全是坏事。”
江慎猛地抬起头,眼睛瞪着他。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那江定安现在多威风,陛下只怕越发高看他一眼,本王能不窝火?!”
东方白呵了一声,嗓音不高不低。
“王爷,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定安今天站得越高,将来指不定摔得越惨。”
“他功劳越大,陛下心里那根弦啊,就越是绷得紧。”
“咱们呐,等着瞧,稍微扇扇风点点火,就能等着捡便宜。”
他扇子一顿,眼里透出些许锐利。
“再说了,王爷那个‘惊天局’,我看日子也差不多了。”
“江定安这颗棋子,他乐意不乐意,都得乖乖进咱们的套。”
江慎听他这么一剖析,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嗓门也压低了。
“先生是说……”
东方白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更轻了,密室里的烛火似乎也跟着暗了几分。
皇城深处,御书房。
景帝负手站在窗棂前,瞅着窗外乌云一层层压过来,半晌没出声。
江定安这小子,像一把刚开刃的刀,锋利得很。
大姜能有这么一员猛将,替他开疆辟土,挡住外头那些豺狼,他自然高兴。
可这刀太快了,他也犯嘀咕,怕哪天这刀口转过来,伤了自己,动摇了这祖宗基业。
自古功高震主者,鲜有善终。
景帝背手默立,烛火在他眸中无声跳跃。
良久,他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吩咐身旁的老太监。
“传西厂安清欢。”
不多时,极轻的脚步声停在御书房外。
一名女子着墨色飞鱼服,静静走了进来。
那身象征权柄与铁血的服制,穿在她身上,反倒衬出几分难言的风姿。
她一出现,书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此人,正是权倾朝野,令百官闻之色变的西厂提督安清欢。
“奴婢安清欢,参见陛下。”
她敛衽,声音平直,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又带着女子特有的清润。
“安卿平身。”
景帝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他打量着阶下女子。
“晋安的事,你应该听说了。”
安清欢垂着头。
“奴婢略有耳闻。”
景帝在御案前踱了几步,语调不疾不徐,却自有千钧之力。
“江定安此人,羽翼渐丰。”
“朕要你动用西厂,把他查个底朝天。”
“他过往如何,亲朋旧友有谁,尤其是……”
他停住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的软肋!”
帝王心术,用人亦防人,既要借其锋锐,又要牢牢攥在掌心,不容半分脱缰。
安清欢闻言,垂落的眼帘下,长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江定安……
那个曾与她一同在泥泞中挣扎,又在暗夜里予她星光的少年……
那个她以为早已深埋,却不时在午夜梦回时浮现的身影……
陛下,竟要查他的软肋?
安清欢怎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那所谓的软肋被寻到,江定安便会彻底受制于人,再无转圜余地。
必要时,这软肋,便是穿心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