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暴将至

一边是旧日情谊，一边是君命如山。

两股力道在安清欢胸中冲撞，几乎要将她撕开。

可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沉静无波的模样。

她将所有翻涌都压了下去。

“奴婢遵旨。”

安清欢再次敛衽，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

“定不负陛下所托。”

然而，在她平静的外表之下，一个念头已然破土而出。

她可以为陛下效死，可以为大姜社稷耗尽心血。

但她不能坐视江定安，就此沦为皇权角逐的牺牲品。

退出御书房，安清欢径直回了西厂密堂。

她挥退所有心腹，独自在窗边立了许久。

窗外是帝京的十里繁华，她的心却沉甸甸的。

片刻，她取来纸笔。

笔尖在纸上疾走，娟秀的字迹也因此带上了几分仓促，隐隐透出主人的忧虑。

信写完，她仔细折好，封入蜡丸。

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喙爪锋利，从西厂一处隐蔽鸽房振翅而出，径直投向晋安方向的夜空。

安清欢立在窗边，望着那黑点融入夜色，许久未动。

月光清冷，映着她脸庞，那双素来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漾着无人能懂的波澜。

她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那里，为了远方的那个人，正一阵阵地发紧。

“定安……”

她唇瓣微动，吐出的字句轻得几不可闻。

“宫墙之内，风云变幻。此番波折，你定要……定要保全自己……”

京城的风，似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萧瑟。

一场看不见的漩涡，正朝着晋安，朝着江定安，悄然卷去。

……

夜幕沉沉，将晋安太守府的庭院吞没。

江定安卧房里，烛焰跳动，在他轮廓硬朗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指间捻动一枚蜡丸，入手微凉，带着夜露的湿气。京城来的黑信鸽刚送到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寻常家书。

他面色不起波澜，眼窝深邃，映着烛火，料到这蜡丸里藏着的东西不简单。

指甲掐开蜡封，里面是一张叠得极细的纸条。

展开信纸，字迹娟秀，笔锋却透着仓促，写着：陛下已命西厂安清欢彻查你，尤其针对亲朋旧友，意在寻你“软肋”。

信末只有一个“安”字，分量却不轻。

江定安嘴角微动，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火舌卷上纸页，转眼烧成灰烬，青烟散尽，什么也没留下。

“景帝，你的招数还是老一套。”

他自语，声音不高，听不出喜怒。对那位皇帝的猜忌和掌控欲，他领教的多了，从不指望有什么改变。

他背着手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身影被烛光拉长，映在地上。

景帝要找软肋，第一个想到的，定然是母亲林若雪。

这处“破绽”，在他身上再清楚不过，也足以致命。

只是母亲眼下的处境，倒也形成一种牵制。她落在齐王江慎手里，江慎那厮恨自己入骨，巴不得立刻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