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光里长路

那时候他总说她“识大体”、“分得清轻重”、“不会给他惹事”，像是一种表扬，又像是一种奖励。

而她也确实被这种温吞的蜜糖麻痹了太久，以为那就是爱情最平稳的模样。

直到那天在工作室，她看着他站在许可馨身边，听着他说出那句“你别和她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才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偏袒”。

从那一刻起，她像从一场自欺欺人的梦里醒过来，连带着将自己压抑多年的情绪一并翻了出来。

他不是没爱过，只是爱得太自私，自私到以为她可以一直“懂事”，一直“退让”，一直“牺牲”。

而当她有一天不再那样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失望，不是心疼，而是失控。

他害怕她成为别人手里的王牌。

他怕她重新站起来后，会让他“曾经拥有”的那份优越彻底消失。

她不是不理解他的心理。

只是她太清楚了，这样的男人，是不能给第二次机会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回应，他都会抓住不放。

雨越下越大了，她在便利店前停下脚步，抖了抖伞，进店买了一瓶温水和几片面包。

老板娘看她一身西装外套，雨滴还沿着衣角往下滑，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不冷吗？”

她摇头，轻声笑着说了句：“还好！”

她不是不冷，她只是比寒冷更习惯的是孤独。

买完东西她继续往前走，街对面有一家正在打烊的小花店，店员正将最后几束玫瑰从橱窗里撤下来。

她站在马路这边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忽然停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去，敲了敲花店玻璃门。

店员原本想说“已经关门了”，但一看是她，还是打开了门：“林小姐？”

她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前阵子你有来买过满天星，说是送给一个孩子做生日！”那女孩笑得很温暖：“我记得你笑得挺真诚的！”

林语宁点点头：“我今天不买花，我就……想问问，有没有那种—不太招人喜欢的花？”

女孩挑眉：“不太招人喜欢？”

“嗯！”她语气很轻：“就像是，它存在着，也努力地绽放着，可多数人觉得它不够讨喜，不够浪漫，也不值得摆在台面上！”

女孩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走进角落，从花桶里拿出一枝灰蓝色的雏菊：“这个？”

林语宁接过，看着那枝花，有些出神。

“它花期不长，叶子也容易黄，颜色又不艳，但活得挺倔！”

她握住那支雏菊，半晌，低声说：“挺像我！”

她没要包装，就这么握着那支花，站在雨里走了很远，直到路过一处天桥，桥底是一片静静流淌的河。

她站在桥上望着下面漆黑的水，忽然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又突然地，什么都不想了。

她低头看着那枝花，缓缓弯腰，把它轻轻放在了桥边的护栏缝隙里。

“你继续长吧！”

“我不陪你了！”

……

就在她将花放下的一刻，另一端的城市高楼里，墨景言正坐在一间灯光昏暗的私人会所包厢里，手里攥着手机，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今天已经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一条问她在哪。

一条说“我想见你”。

一条干脆不再说任何废话，只发了三个字：“你赢了！”

她都没有回。

他本以为她会犹豫，至少也会回一句“别再联系我”，可她连这一句都吝啬。

这比骂他更让他无法接受。